第328章 活不下来最好
  陈策回来之后绮岁心情大好。
  经常约着出去骑马钓鱼打球,什么消遣玩什么。
  也是这些天,绮岁才知晓陈策在国外结了婚成了家。
  如今还有一个儿子,三四岁的样子,近几天都在陈家,爷爷对这个小孙子喜欢的紧,片刻都舍不得离身。
  陈策好不容易才让媳妇儿带了儿子出来。
  钓鱼那条小湖边风景优美,人却极少。
  陈策儿子一个劲的黏在妈妈身上,连下地都不肯。
  陈策在边上揶揄他媳妇儿:“都怪你平时把他惯的没边儿了。”
  大概小朋友的脸都圆嘟嘟的,绮岁怎么瞧都觉得像江演家的大宝。
  唯一的区别就是大宝话多调皮,陈策家的叫堂堂,见了人便害羞的往妈妈怀里钻。
  绮岁伸出指头碰碰他的小脸蛋,他又咯吱咯吱笑开了花。
  陈策媳妇儿在一旁拍了拍堂堂的身子,笑道:“堂堂看到漂亮姑娘就害羞,堂堂叫姐姐。”
  陈策在一旁撇嘴,怎么论也论不着叫绮岁姐姐,一来二去辈分都乱了。
  堂堂糯声糯气的一叫,绮岁心都软下去,乐呵呵的应着。
  女人家围着个小孩倒是欢喜的很。
  陈策只好一个人悻悻过去钓鱼,时不时回头看她们两眼,只见两人聊的欢,便不再担心。
  阴凉下绮岁将眼睛睁开,弯着腰扮鬼脸去逗堂堂开心,他一声声咯吱笑着,陈策媳妇儿也开心,“堂堂性子腼腆,一点都不随他爸爸。”
  “不随爸爸才好呢。”在绮岁心里,陈策性格真算不上好,“他爸爸从小就是土霸王,横行霸道的,不好。”
  还没听人这么调侃过陈策。
  他媳妇儿乐的要命,对绮岁也觉得亲切,“早就听堂堂爸说你是个有趣的姑娘,他还真没撒谎。”
  怎么说陈策跟绮岁都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也没少打过架。
  陈策让着绮岁是女孩子,小时候被她按在草堆里打都不敢还手,常常完好无损的进梁家,却鼻青脸肿的回去,周而复始。
  可是他知道,京都这帮豪门子弟里,只有绮岁不嫌弃他是私生子,愿意跟他玩。
  黄昏时陈策钓上了鱼,挥手叫媳妇儿和绮岁过去。
  他媳妇儿拍拍绮岁的手,亲昵道:“最近堂堂爷爷在忙,家里总是来陌生人,不然一定要你来家里吃饭。”
  堂堂听了手舞足蹈的。
  绮岁摸摸他的小脸,透过小朋友干净的瞳孔,莫名想到了这些天蒋家也经常来陌生人。
  她随口问:“陈家家大业大的,忙点也是正常,我就不去添乱了。”
  “哪有呢。”陈策媳妇儿音量降低了,神秘兮兮道:“要不是他爷爷喜欢堂堂过去,我可不乐意住过去。”
  “怎么了?”
  “瘆人。”
  阳光落了。
  绮岁肩膀有点冷,声音微小了些,“瘆人?”
  “是啊,听他们说是陵洲那边一位有头有脸的人物被传唤了,他们要是聊生意上的事也就算了,结果是在背后幸灾乐祸,你说缺不缺德?”
  阴凉落的更厉害了。
  像一盆冰水从头浇到了脚上。
  绮岁顿时疑惑又惶恐,一下子连放在堂堂脸上的手指都忘了拿下来,被小朋友肉乎乎的手抓着就往嘴里塞,蓦然咬了一口,她痛的一颤。
  陈策这时走过来,一把掐住堂堂的嘴,让他将绮岁的手指松出来。
  一看竟然破了个牙印大小的伤口,血色刺目。
  “哎呦,怎么咬破了!”陈策媳妇儿一惊,忙要跟绮岁道歉。
  她却怔怔的,好久回不过神来,僵直地转头,看着慌手慌脚的人,“嫂嫂,你刚才说陵洲的那个人姓什么?”
  陈策这时也顾不上骂堂堂了,瞪着眼看了看媳妇,“你又胡说八道什么呢。”
  转而笑嘻嘻地跟绮岁解释,语气中有他自己都品不出来的心虚,“岁岁,你别听她乱说,女人家爱嚼舌根。”
  不是的。
  她明明听的很清楚。
  记忆一下子像打翻的滚水,灼烧着每个地方,支撑着她的东西轰然间支离破碎,她几乎敢确定,那个人就是梁涉川。
  所以他连离婚都不亲自来。
  所以蒋沅才会找来陈策转移她的视线。
  四五点的时候阳光全退了。
  绮岁眼前发黑,腿一软,险些晕倒过去,陈策忙扶住她,她茫然眨了眨眼,抬头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陈策不吭声,却算是默认。
  陵洲那边的事来的迅速,几天的时间风声就吹到了京都,只要稍稍留意一下,多少也能听到些消息。
  可偏偏风头最盛的两天,绮岁都在外消遣时间。
  这么大的事竟然直到今天才知道。
  约好了是七点钟回去。
  蒋家的佣人六点多准备晚饭,厨房的位置距离庭院很近,香气缥缈,日暮消融,最后一抹彩霞被黑夜吞噬。
  偌大的庭院中种了两颗老树,盘根错节,深居在院落中,风一吹树叶就落,小路上铺了厚厚一层。
  从这里经过的人或多或少都会踩到树叶子。
  六点钟。
  蒋沅赶在绮岁回来前,准时送客人沿着小道离开。
  刚下台阶,便看见绮岁站在铺满了厚厚青色叶子的小路上,她一动不动,面无表情,露在晚风中那一截雪白的颈子叫人看着便心悸。
  对视了一眼。
  蒋沅立刻明白,绮岁大概是知道了。
  她维持着笑意将客人送走,赶回来时绮岁还站在那个地方,压根没动过,像失了魂似的。
  “怎么还站在这儿呢?”
  蒋沅的声音从背后袭来,柔和低沉,天然的慈爱。
  听在绮岁耳中,却阵阵讽刺,她忍住了泪意,仍不敢回头,吸了口气,“姨,你一直瞒着我,是不是?”
  “我瞒你什么了?”
  “他的事。”
  绮岁不想再提起梁涉川的名字,每每想起都是碎心的疼。
  那晚他送她回来。
  下了车她往前走过两步,正对着车头,往挡风玻璃里看了一眼,梁涉川霎时便将眸中的悲痛收的干干净净,冲她粲然一笑,笑容中有她看不懂意味。
  一眼万年,如今想想,竟然这样沉重。
  蒋沅走过去牵住绮岁的手,语重心长道:“你现在跟他分开了,他的事跟你也没有关系。”
  绮岁不动。
  目光不知落到了哪儿去,“可您也不能什么事都瞒着我。”
  “我不瞒着你你想干什么?”蒋沅攥紧了她的手,喘气声一次比一次沉重,“你难不成还想去找他?你别忘了是谁把你害成这个样子,他活不下来最好,也算是报应!”
  “姨!”
  “我哪句说错了?”
  天渐渐暗了。
  房里的灯光亮起,洒落在庭院中。
  绮岁仰头转了转眼睛,只觉得眼前像划过一道黑色的雷,直落落劈下来,四周都是黑的。
  她慢慢反握住蒋沅的手,音色中掺着哭腔,“我就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