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领旨 第18节
  【哦豁!失恋了坑死全朝堂!】
  ……
  许骄是有些心不在焉。
  其实昨晚一晚在政事堂都没怎么睡好,开始时,一直在想老夫人同她说的话,宋卿源知道她是女子了。
  后半夜好容易睡着了,开始迷迷糊糊做梦,先是梦到政事堂有处理不完的政务,她大把大把掉头发。
  一会儿又梦到许小猫吃掉了许大仓和许小仓,她指着许小猫痛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还梦到岑女士领着一排盖着红盖头的青年才俊,同她说,随便挑,挑中哪个是哪个,实在不行,两个也可以,她拒绝,这种事,做梦就好了,不现实。
  最后场景一转,蓬头狮子狗在她面前拔刀吓唬她,她吓得腿都软了,有条卡通龙忽然出现,扑了扑翅膀抱着她飞到了云端,她说我也有条抱抱龙,就是有时候很凶,卡通龙问她,有多凶,她一时说不出来,这时候卡通龙忽然说,像不像这样,她看他,卡通龙变成了宋卿源的模样,她从噩梦中吓醒……
  政事堂的时候,她也知道自己在走神。
  整个上午,她都在想宋卿源的事。
  眼下还好,宋卿源还在梁城,但等宋卿源回来……许骄觉得一个头裂变成两个,两个变成四个那么大。
  眼见政事堂的小吏入内,应当是还有人来,许骄叹道,“谁来也不见,下午去翰林院再说。”
  许骄言罢,小吏拱手道,“相爷,是邵寺卿来了。”
  许骄目光这才认真起来,“老师?”
  许骄亲自去迎,“老师。”
  邵德水曾是太子太傅,后因鸿胪寺官员青黄不接,在宋卿源的邀请下,暂由邵德水代鸿胪寺卿之
  职。鸿胪寺卿主外交,是国中的最大的外交官,除却外交之外,还主各国之间的商贸和互通往来,是非常重要的官职。
  所以在这个位置上,宋卿源尤其谨慎。
  “老师怎么来了?”政事堂后苑阴凉处,许骄亲自给邵德水斟茶。
  邵德水笑道,“陛下不在,临行前曾交待过,许相对临近诸国国中情况了解,有事可同许相商议拿主意,眼下,正好有几件事。”
  整个朝中,只有邵德水称许骄为许相,而不是相爷。
  “老师请说。”许骄恭敬。
  邵德水捋了捋胡须,说道,“西秦国中送来文书,想遣使出访,计划九月出行,十一月初抵京,拜谒陛下,但此时陛下尚在庆州灵山祈福,可是要回文书,让西秦另择时日?”
  西秦与南顺并不接壤,中间还隔了一个苍月,在地理位置上来说,是友邦,却算不得近邻。
  许骄问道,“老师,对方有提什么人吗?”
  邵德水道,“是西秦平远王府世子。”
  许骄看了看邵德水,温声应道,“西秦临近羌亚,自从新帝登基,便很看重同周边诸国的关系,尤其是同周遭诸国的商贸往来,也频频遣使出访,比起之前当政者的风格,新帝的态度要友好得多。对方交好,那我们也应交好,只是……”
  许骄又话锋一转,“这西秦平远王府在国中地位虽然尊崇,但眼下是新世子上位,特意拿出访来练手的,不会有实质性的影响。老师,您让人回文书,就说欢迎西秦使节来访,但我南顺元帝陛下在庆州灵山祈福,年前不会回京,恐招呼不周,若是对方不介意,我在京中接待招呼;对方若是介意,那等陛下回京后,再亲拟时间,遣使造访西秦,老师您看如何?”
  邵德水笑容可掬,许骄早前在东宫就是最好学也是最刻苦的一个,旁人在熬书,她也在熬书。不仅熬书,而且会到处搜罗周遭诸国的文献,记载风土人情的书册,还会特意去鸿胪寺存放资料的地方,利用东宫伴读之便,查阅周遭诸国国中的详尽情况。
  陛下尚在东宫做太子时,他就曾听陛下问起过许骄,这么关心周遭诸国的事情做什么?脑子能放下这么多东西吗?
  许骄同陛下说
  ,能啊,很多东西都是相互关联的,不是死记硬背的,看懂宏观才能看懂微观,许多看似不合理的问题,若是放在对方的国情下,就是合情合理的。周遭诸国各自为政,但不能割裂得看问题,总有一日,临近诸国之间的往来会更密集,互通有无会更频繁,这是不可逆的趋势。
  所以旁人看到的,是一个点。
  但许骄少时探花及第,入仕后做过翰林院编修,吏部员外郎,大理寺丞,吏部侍郎,鸿胪寺卿,户部尚书,不仅对朝中政事精通,而且博览群书,一直就未断过,对周遭诸国的情况比旁人都更关注和了解,所以许骄看到的是一个面。
  故而许骄从来不会在官场上意气之争,能站在陛下的立场看问题,也有能力坐在宰相的位置上看问题,因为眼界,视野,格局,南顺国中许多年长的官员都无法企及。譬如方才说的西秦遣使,许骄就能一口道点出是平远王府新袭爵的世子外出历练,所以来不来都可以,对方高兴就好。
  但到之后,邵德水说起燕韩遣使的时候,许骄又心如明镜,“燕韩近来与羌亚多有摩擦,恐有战事,临近诸国中没有一个着表明态度的,我们南顺更不着急。南顺同燕韩不接壤,对方恐怕打得如意算盘正是两国不接壤,所以在燕韩眼中,我们南顺反倒是最容易和燕韩互遣使臣的,燕韩是想拿我们打开局面,做样子给临近诸国看,这趟浑水,我们南顺不掺和。老师您让人回文书,就说今年南顺多灾多难,国中全幅心思都放在赈灾抚民上,陛下已经去庆州祈福了,可等来年再行定夺。”
  邵德水低头笑笑,“就依许相的。”
  ***
  送走老师,差不多临近晌午了,许骄没有留在政事堂用饭,而是叫上六子驾马车去城西吃面。
  城西有处路边摊,竟然可以做加麻加辣加酸的酸辣粉,老板娘都认得她。
  “许爷好久都没来了?”
  她身上的紫色朝服太扎眼,出来的时候,许骄大都会换身衣裳,所以老板娘的印象中,她是许爷。
  许骄一面抽筷子,一面道,“近来太忙,急需你的酸辣粉续命,加麻加辣加酸~”
  老板娘应好。
  许骄这才笑笑,一面吃着毛豆,一面听邻桌今日说话。
  石井的地方,自然多石井的人,许骄吃着毛豆,听其中一人道,“我媳妇儿啊,力气可大了,力大如牛!”
  另一个道,“那你怎么办?打又打不过?”
  那人道,“我能怎么办,我当她是兄弟啊!有时候都忘了她是我媳妇儿!”
  许骄忽然吃毛豆哽住……
  夜里,许骄做了一个梦。
  宋卿源漫不经心说,你是男是女对朕来说不重要,你在朕心里,就是男的!
  许骄吓醒了,她就这么没有女人味儿吗?
  第021章 戈壁之眼
  接下来的日子仿佛过得很快,每日都从指间溜走的一般。
  许骄照旧办公的时候歇在政事堂,休沐的时候回家中陪岑女士,这几天家中发生了一件大事——为许大仓和许小仓生小仓鼠了!
  家里有小小仓了!
  许骄和岑女士都躲得远远的,因为刚生完小仓鼠,如果受惊吓,许小仓容易吃掉小小仓。许骄这么一说,岑女士就吓住了。
  “那要等多久?”岑女士明显对家里新添的成员充满期待。
  “十四五日,等过个十四五日,许小仓没那么紧张了,你就可以去看小小仓了,想看多久看多久,那个时候,小小仓也睁眼了。”许骄轻声道。
  岑女士笑了笑,叹道,“真期待。”
  许骄也跟着笑起来。
  ……
  等小小仓睁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八月中秋。
  天涯比邻,人月两圆。
  许骄端起酒杯,同岑女士坐在养生湖边的躺椅内,欣赏着月色,“岑女士,值此中秋佳节,你的宝贝女儿许骄向你送上衷心的祝愿,岑女士花容月貌,青春永驻,永远是许小猫,许大仓,许小仓,还有小小仓,最重要的,是你的宝贝许大骄的坚强后盾。”
  岑女士莞尔。
  只有她,才永远这么没正形。
  岑女士和许骄都各自抿了抿杯中的酒水,许是有些醉意的缘故,许骄发现岑女士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有鱼尾纹了……
  在许骄心中,岑女士一直从容优雅,也一直温婉动人。
  许骄忽然有些心疼。
  “娘~”她轻唤一声。
  岑女士美眸笑了笑,忽然有些不习惯了,“好端端的,忽然这样做什么?”
  许骄托腮笑道,“我就想叫你一声~”
  岑女士叹道,“平日让你叫,你都不叫~”
  “娘!娘!娘!娘!娘!娘!娘!娘!娘!娘!”
  岑女士好气好笑。
  许骄也跟着一起笑起来。
  ……
  许骄不会喝酒,酒量更不好。
  其实没几杯,岑女士唤了敏薇一道把她扶回屋中的。
  “打水来,我给她洗洗脸。”岑女士是知晓叫不醒她了。
  敏薇连忙去端水。
  等水回来,岑女士一面拧
  着毛巾,一面朝敏薇道,“出去吧,今晚让她在我这里睡。”
  “是,夫人。”敏薇从外将屋门阖上。
  岑女士怕弄醒她,不敢毛巾太湿,也不敢水太烫,稍稍凉了一些,一点点的替她擦着额头,她额头皱了皱眉头,轻“嗯”两声,侧过身去,岑女士就停下。等“她”不嗯了,稍隔了一会儿,岑女士又才继续给她擦额头和脸,还有手。
  这样应当能睡舒服些。
  岑女士给她脱了厚一些的衣裳,还有鞋子,再掖好被角。
  许骄忽然呓语,“抱抱龙……你什么时候回来?”
  岑女士微怔。
  但良久,许骄都没有再开口。
  ……
  这一晚上,岑女士没怎么睡好。
  脑海中都是早前许骄在东宫做伴读的时候,有一回她去许骄姨母家,临时有事提前回了家中,见当时还是太子的元帝背着许骄。许骄趴在他背上安静睡着了,元帝脚步也未停,也没走太快,似是怕吵醒背上的人。
  她当时心中就惊住。
  那时还是太子的元帝见到她,安静看向她,温声道,“岑夫人,阿骄睡了。不用告诉她,是我送她回来的,怕她吓倒。”
  那晚上,岑女士也像现在一样没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