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见柳翩翩点头,童子竟十分高兴,“嗯,将大厨房的东西拣一些送到小厨房去。今天我亲自掌勺。”
  童子一蹦一跳的跑走了。脑袋上的总角也跟着他的步子,一晃一晃的。看着格外天真无邪。
  宁俭虽是对柳翩翩的身份多少猜到了一些。但是在没想到二人竟是兄妹关系。怪不得看着柳翩翩竟如此面善。
  “路见不平,岂能袖手旁观。只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宁俭随着柳牧原进了后院的内堂。刚刚坐定,就见柳翩翩端着茶从外面进来。
  “翩翩以茶代酒,多谢宁公子的救命之恩。”柳翩翩捧着茶杯,福身在宁俭身旁,近到依稀都可以闻到他身上的香料味道。
  柳牧原含笑道,“翩翩,这位可是大宁府的宁二爷,宁丞相的兄长呢!”宁俭摆摆手,“柳兄还是唤小弟便可。”柳牧原这次倒是落落大方的唤他“小弟”,柳翩翩依着礼数,也改了口称他“宁二哥”。
  就着茶杯呷了一小口,柳翩翩才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听到刚刚那个小童子在喊,“女先生要烧菜了!”
  柳牧原问宁俭,“宁弟,昨日之事可考虑好?”
  宁俭身形一顿。
  “施术一事毕竟关系重大,然此关乎……着实不知如何拿捏。”
  柳牧原微微一笑,“我兄妹二人从小便跟着云雾山云雾老人修习医术,我师父医术独步天下,尤擅外科诊治,对施术更是有着独到的见解。宁弟这病因是从娘胎中带来,从未医治,积弊甚多。便是我也不敢有十成十的把握。或许请我师父出山,在他手中的疾病还从未有过失误。”
  宁俭怕是柳牧原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以为自己是因着对他的医术没有信心,才如此推脱犹豫。正欲解释,柳牧原却爽朗一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宁弟,我晓得的。”
  宁俭放下心来。
  “宁弟,我会立刻修书一封,请我师父来为你医治。这段时间,你便在家好生调理身体,忌食辛辣、生凉,而且,勿沾酒。”宁俭一一应下,柳牧原干脆说办就办,当即准备了纸笔,开始给云雾老人写信。
  两人越聊越投机,竟都生出了几分“相见恨晚”的心思来。
  正巧这时,翩翩和那个小童子端着酒菜上桌,“先生,可以开饭了。”
  柳牧原见到桌子上的酒壶,便让那小童子撤了下去,只推说宁俭身体不好,不便饮酒。
  这一餐,由柳翩翩作陪,柳牧原又是个知识渊博,兼之不时会说些妙语,倒让宁俭淡了“无酒不欢”的心思,竟觉得比饮了酒还酣畅淋漓。
  宾主尽欢,至夜方散。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刚考完试就来更文~晚饭都没吃,现在只能吃宵夜了~
  ☆、第十三章 交谈
  宁俭至夜方归的事,宁祥在对宁谦说起的时候,宁谦在自己院子里正笑看两只雀子打架。
  “嗯?巡视铺子能巡视到大半夜?这可不像是他的行事。”
  “四弟。”宁谦话音未落,就见宁俭已经跨过了门槛。
  宁谦扔了鸟食。
  “二哥怎么得了空过来?”宁俭正欲作答,背后却突然传来宁善杀猪般的嚎叫声。
  “四哥!四哥救我!”宁谦与宁俭相视一笑,“小姑奶奶,你这是做什么!救命啊!君子动口不动手!”
  他的身后跟着德十,德十正抓着拂尘四处追着打上蹿下跳的宁善。
  “我呸!四哥你切莫帮这个黑了心眼子的善六!你自己房里守着宁吉姐姐,身边还有宁欢、宁乐两个丫头,还敢到我房里调戏宁喜!你给我站住!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德十一双小短腿跑的飞快,奈何善六仗着身轻如燕,绕着圈子溜德十玩儿,像个泥鳅般滑溜。
  “胡说!我宁善岂是那种人!是宁喜说她帕子掉了,遍寻不着。我说我倒是瞧见一条帕子。我不过是与她逗乐寻开心,哪里调戏她?你可别信口雌黄的冤枉人!”宁善上蹿下跳没个正形,德十哪里能跑过他,不一会儿便气喘吁吁,脚下的步子也开始虚浮起来。
  眼见着,德十就要绊上一块凸石,接着就是摔个鼻青脸肿。宁谦和宁俭心里俱是一紧。
  “小心!”不晓得是谁叫了一声,德十终究是摔在了地上,可是并未受伤,反而觉得身下一派松软。
  “哎哟!”身下的松软突然出了声,吓得德十一个机灵。
  “姑奶奶,快起来,我的腰都快断了!”原来是宁善察觉德十有险,返身快速去接德十,却被她的体重压得不轻。
  德十迅速爬了起来,“善六你没事吧?”
  宁善龇牙咧嘴,在德十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手扶着腰,还在“哎哟哎哟”不断。
  “我救了你一命!你还给我叫‘善六’?‘善六’是你能叫的!”宁谦和宁俭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两人笑着摇摇头,进了书房。
  屋外,善六和德十又吵了开去。宁庆和宁祥伺候着各自的主子爷上了茶,关上了书房门,去走廊外二人笑着看六爷和十小姐吵架。
  宁福着急忙慌的来劝架,哪知两位主子都不买账,一人一拳,赏了宁福一对儿熊猫眼儿。宁庆和宁祥杵在旁边暗笑。宁福捂着眼睛站在一边,十分委屈。
  “二哥有何事?”宁谦端了一盘刚从宫里赏下来的金橘,顺手放在了宁俭的手边,“前儿圣上让我接待回鹘使臣,这是他们进贡的橘子,倒是甜的很,二哥尝尝。”
  “不了。就是来找四弟商量商量。那日柳神医前来问诊,说我这病需要施术。昨日巡视商行,正巧又见了柳神医一面,他说,可以请他师父出山为我施术。”宁俭把柳牧原的话如实说了一遍,宁谦听后点点头。
  “也好,云雾老人医术卓绝。有他在,二哥请管放心便是。”宁俭喝了口茶,不语。
  “二哥可还有事?”宁谦心中纳闷,说完事不离开,这可不像是雷厉风行的宁俭。
  宁俭沉吟片刻,“四弟觉得柳神医此人如何?”
  “人人尽传,柳牧原为人正派,古道热肠。那日一见,更是觉得他风采斐然,倒是个难得的君子。但我与他交情不深,难免对他的认知会有疏漏。”
  宁谦虽评价中肯,但还是可以听出,他对柳牧原这人还是备受推崇的。
  “我与你所思不错。那日一见面,我便生了结交之意。以后倒可与他多多来往。昨日,我去了他的医堂,见他还有一妹妹,形貌端庄,品行良好,不如就央善六去一趟,为你求娶来。”
  宁谦唬了一跳。
  “二哥!此事需要从长计议!”见宁谦态度坚决,宁俭叹了口气。
  忽然,宁俭眉头一皱。
  “四弟,良九那温婉的性子,我瞧着倒是与柳神医相配的很。柳家虽说门户单薄,但我宁家也不是什么趋炎附势之辈,到也可结一门亲事。”
  宁谦晓得良九那心比天高的性子,表面看着温温婉婉,实际心里卯着劲儿地想要压过雅七和贤八两个姐姐一头的。单看柳家,刚入京城,虽然名声是有,但到底门不当户不对,怕是贸然与她提及此事,难度不小。
  宁俭也不催促他定夺,“这事毕竟是良九的终身大事,还是慢慢再议。只不过,柳神医着实是个人才,还是先下手为强的好。”
  “二哥此言甚是,此事也要告知善六才是。”宁谦指了指门外,“这些事,善六的鬼心思比我们多。”
  宁俭放下茶杯,一笑,“赶明儿待我想出来个章程,便把这事儿与他说道说道。”
  “倒不如找一天,让柳牧原来府里,多多让良九与他接触。良九平日里喜欢诗词歌赋、金木土石的,只要我们有意往这些事上引导他们,怕是两人的缘分就这么到了。”
  宁谦的话倒是让宁俭心中有了主意,“此计甚妙,那么这几日,我便去安排善六。”
  两人心志一同,看向窗外还在跳脚与德十争吵不休的善六。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嫁娶】古人不都信奉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端看我们的良九小姐是怎么傻傻跳了两个哥哥的坑,把自己卖出去了~咦嘻嘻嘻~
  ☆、第十四章 有心结亲
  过了几日,宁俭遣了宁庆去请柳牧原到府上“品画”。
  宁俭从一堆的名人字画里挑挑拣拣,选了几幅自己较为满意,又是能拿得出手的“名家大作”,这才唤人去叫善六过来。
  宁善刚陪德十跑完步,正在花园里和德十并宁喜闲磕牙,见宁俭院子里的人来叫,“好好的,俭二唤我作甚?”
  德十在宁喜的服侍下,慢慢往回走。
  “昨儿我从二哥的小厨房那儿,倒是听到些消息……”德十急急捂上了自己的嘴。宁善挑眉,“你说你在哪儿?”
  德十催促着宁喜快走,“没,我什么都没说!”
  “站住!你听到什么了?”德十身形一顿,“六哥先说好,暂不追究我就说。”
  宁善点点头,“那你先说说看,酌情考虑。”
  “当真?”德十面上一喜,“骗人的就是东跨院的小狗!”
  “……”宁善无奈之下,点点头,“也不是什么大事,听二哥的院子里的丫头说,昨儿个二哥与九姐谈了许久。小厨房的许婆子说九姐也快到了许人家的时候,怕是二哥要做主给九姐配人家呢!”
  宁善心头一动。
  怕是俭二今儿个叫他,恐是与此事脱不开关系了。
  宁俭把画轴一卷卷打开,“善六过来帮我相上一相,看我把哪幅画挂在书房合适?”
  宁善向来坐没坐样儿,像一滩烂泥似的,瘫在椅子上。
  “哎呀,我当什么大事儿呢!这种附庸风雅的事儿我怎么懂,你该去找四哥问问还差不多。”
  宁俭背着手,一脸深意的盯着宁善,“我一直以为你眼光不会错的。”
  宁善还在暗暗纳闷,这个俭二吃错了什么药,什么时候竟这般看得起他了?正想着,宁庆推开了书房门,“柳公子,您里面请。”
  一瞧见柳牧原,宁善上下打量,心里暗叹好一个相貌堂堂的人儿。再定睛看去,举手投足之间自有气质,看来不仅是位饱读诗书的公子,怕是还是一位名声显著的公子。
  宁善现在心下明白了不少。感情俭二请他过来,相画是借口,让他来相人才是真啊!
  “柳兄来的正好,我刚得了几幅名画,正想着让柳兄来给我品鉴品鉴。”宁俭着人打听到,这个柳牧原不仅医术高超,画功也是一流。其实柳牧原平日里喜欢绘上几笔丹青,权作打发时间罢了。
  宁俭这是打算投其所好,以赏画之名,行相人之实。
  柳牧原对着宁俭拱拱手,“宁弟,品鉴实在不敢当。”
  “柳兄谦虚了,那日在柳兄书房里见过的画作,可都是上乘的画功。想不到柳兄竟还有如此的造诣。”宁俭与柳牧原一来一往,说着互相恭维的话。
  柳牧原一进门便发现一位俊秀少年从他进来便一直盯着他瞧,“敢问宁弟,这位小公子是……”
  还不等宁俭说话,宁善已经做了个大大的揖,“柳大哥,最近常听二哥提起柳大哥人品卓绝,相貌堂堂。小弟心下仰慕不已,今日听说二哥请了柳大哥过来,特来拜见!”说着,当真又是福身一揖,真像是仰慕已久一般。
  宁俭暗赞宁善机灵,“忘了介绍了,这是我六弟,平日里也喜好些字画。我对他说柳兄可是字画的行家里手,他便一直吵着要见一面不可,他年纪还小,不懂礼数,柳兄莫怪。”
  柳牧原面上一喜,宁善与柳牧原互相见了礼,“原来是六爷,失礼了。”
  宁善嘻嘻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柳大哥只管叫我一声六弟便好,以后弟弟多有讨教之处,还望柳大哥莫要嫌弃才是。”
  虽说脸上满是欣喜之色,但心里宁善早把宁俭里里外外问候了千百遍,他哪里懂什么狗屁字画,从小宁老太爷送他们兄弟五人进学堂,就数他调皮捣蛋,更遑论是字画,就是大字他都不识一箩筐呢!
  柳牧原与宁俭像是得遇知音一般细细品鉴字画,见他们如此侃侃而谈,正好为宁善留出空闲,便于他打量此人。
  嗯,眉间宽二指,命宫丰满宽广,心胸宽广,是个值得托付的君子。身材挺拔,肩背周正,又兼之谈吐不俗,宁善脑子一转,便晓得这人与谁最相配。
  日头渐西,柳牧原与宁俭意犹未尽般,宁善着人备下了酒席,还特意吩咐了人去请各个院子的主子来。
  “柳大哥当真是知识渊博,原来在这一方小小的印鉴中,都能看出这么多的道道儿来,小弟真是受教了!”三人当先入了席,“不瞒柳大哥说,小弟有位西席先生,她的评鉴水平可是当的起这个的!”宁善冲着柳牧原比了个大拇指。其实宁善也不是夸口,他们府上还真有这么一位人,不仅是古玩金石,对字画也是有独到见解。这人以前与他们兄弟五个同时做了文章交给先生批改,先生竟评了这人的文章为优等,可见这人文采斐然。
  “哦,不知六弟师从何人?”柳牧原被宁善勾起了兴趣,急急询问。宁善神秘一笑,“柳大哥莫急,一会儿就能见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