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车窗还没有关紧,又下降一点,女子侧面的脸颊线条柔和,如一幅画定格在春光里,静静凝听凌威的下文。
  “我只想告诉你们,灵芝是救命的良药,但药性过猛,使用不好反而会要命。”凌威眼睛转向逐渐灰暗的天空:“我不管你和夏侯公子是不是一伙,要千年灵芝无非为了那个富翁,但是请你转告那个做心脏移植的亿万富翁,不要把另一颗纯洁的心被铜臭污染了。”
  “谢谢,我一定带到。”女子的声音淡如春风,随着轿车的离开渐渐飘散。
  “没事了。”凌威爱惜地拍了拍小虎的脑袋:“他们没有吓着你吧。”
  “这伙人还好一点。”小虎目光中闪过一丝惧怕:“绑架我们的人才凶呢,还拿着刀吓唬我们。”
  “刚才一伙人不是绑匪吗?”陈雨轩疑惑地看着梅花:“怎么回事?”
  “不是这一伙。”梅花声音柔弱:“我们是被另外几个人带走的,下午他们把我们放在一个画舫上,说是去见你们,可是刚出发不久,忽然出现十几条船,把我们抢了过来,带头的就是刚才轿车旁的那位姑娘,好像叫程怡然。”
  “这么说不是一伙人。”陈雨轩俏丽的脸颊上布满疑惑。
  “不理他们。”凌威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挥了挥手:“我们吃饭,为你们压惊。”
  “到哪吃饭?”小孩对吃总是感兴趣,小虎立即来了精神。
  “紫玉宾馆。”凌威望了望不远处闪烁的霓虹灯:“三星级,不是最大也是第二。”
  “太好了。”小虎兴奋地跳了起来:“我要吃西湖醋鱼,大龙虾,海鲜、、、、、、”
  “那里可是很贵的。”梅花有点疑虑。
  “没事,今天有钱了。”凌威拍了拍手中的钞票,大声说道:“今晚尽管吃。”
  快节奏的生活迫使人们把享受放在晚上,这是夜生活越来越活跃的主要原因,劳累了一天,放松是每一个人的愿望,吃一顿美味佳肴成了许多人的选择。
  凌威几人踏上紫玉宾馆的台阶,从敞开的玻璃门一眼就看见里面许多宾客和身穿红色工作服来去穿梭的服务员。门口的迎宾小姐看了看衣衫随便的凌威等人,唯有陈雨轩穿着和气质还算顺眼,眉头微微动了动,还是职业性地笑了笑:“欢迎光临。”
  小虎第一次来这么大的饭店,刚才手舞足蹈的样子荡然无存,胆怯地躲在凌威身边,凌威微笑着拍了拍他的小脑袋,领先走了进去。
  大厅里面许多座位,已经差不多客满,只有靠近门口的三四张空着,凌威随意在一张桌边坐下,服务员递过来菜单,他瞄了一眼:“糖醋鲤鱼,椒盐大虾,七彩鱼米、、、、、、、、”
  陈雨轩坐在一旁,看着凌威自然轻松的样子,疑惑地扬了扬下巴:“凌威,你经常出入宾馆吗?”
  凌威微微一怔,脸色变了一下,淡淡笑道:“陈姑娘说笑了,我一个走江湖的哪有钱整天出入如此高档的地方。”
  “这几年我也是四处奔波,难得有时间享受一顿。”陈雨轩随意把身体倚在椅子上,恬静自然。
  菜肴还没有上,旁边的一张桌上来了几位青年男女,一边说笑着一边落座,看起来像一群学生,只有一位稍微成熟一点,长脸,一副金丝眼镜,显得文质彬彬,其他人叫他龙哥。
  “这人叫曹龙,我认识。”陈雨轩靠近凌威:“和我家一样,他家也是开中药铺,城东的‘一春堂’,据说他的医术也得到真传。”
  “年轻人愿意学中医的不多了。”凌威略显感慨:“出类拔萃的更是凤毛麟角。”
  “我看中医快完了。”凌威和陈雨轩刚刚谈到中医,门口的一个声音让他们微微一惊,进来的是几个白衬衫青西服的青年,领先一人圆脸,剑眉朗目,偏分的头发油光滑亮,一边说一边做着手势:“我们院中医科自从石老先生退休,生意越来越淡了,我上周还提议干脆取消。”
  “夏主任,你如此年纪就成为内科主任医师,这两年来治疗疾病取得令人瞩目的成绩。”旁边一位身材稍矮的青年附和道:“和你比起来,中医科确实应该取消了。”
  “胡遇,不要叫我夏主任,都是自家兄弟,就叫我夏志斌吧。”领头青年在凌威对面一张桌子坐下,继续说道:“不过,中医科是无法取消的,楚韵就竭力主张留下,说是没有人才不是中医科的错。”
  “楚大美女的话在院长那里还是很有用的。”叫胡遇的青年笑着说道:“她是我们医院的一朵花,羡慕者无数,你夏主任当然是首选,等一会她来了,你和她说说取消中医科的事,取消那个可以为我们医院省下一大笔开支。”
  “这点免谈。”夏志斌摆了摆手:“楚韵看起来柔和,下决定却是说一不二,不知她这两天发什么神经,尽然对中医有点着迷。”
  “她是受了退休的石老医师影响,一时鬼迷心窍。”胡遇大声说道:“现在医学已经发展到微分子技术,dna,还有人抱着中医不放,真是无知可笑。”
  话音刚落,凌威旁边一桌上的曹龙忽然把茶杯向桌上用力一顿,冷哼了一声,他身边一位头发偏分,染得金黄的青年忽然站起来,大声对胡遇叫道:“兄弟,说话注意点分寸,你们医院中医科无能,不代表整个中医无能。”
  第十三章 中西医之争(上)
  长宁医院在江南一带也算小有名气,医生走到哪都很受尊重,许多医学院毕业生都以能够在长宁谋一职位为荣。夏志斌等人的谈话忽然被人打断,而且语气明显不服,几人不由得同时皱起了眉头,一脸不悦。
  “你是医学院的学生吧。”胡遇撇了撇嘴:“我们是长宁医院的医师,没有你说话的份。”
  “长宁医院,很了不起吗?”金黄头发青年不屑地说道:“我秦于夏怎么不清楚。”
  “孤陋寡闻。”胡遇扬了扬下巴,他当然知道秦于夏语气含着讽刺,还是洋洋自得:“你小子还别不服气,心脏移植知道吗?那就是我们医院做的。”
  “是你做的吗?”秦于夏迅速问了一句。
  “是我们医院的美女楚韵医师做的。”胡遇提起楚韵,眼中流露出羡慕。
  “我还以为是你做的呢。”秦于夏讥讽地笑道:“原来你们是这样划分的,一个中医科代表整个中医界,一个楚韵代表整个西医,你不觉得可笑吗。”
  “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和我们讨论中西医差别。”胡遇从医学院毕业进入医院已经有五年,也算个老资格医师,被一个学生公然顶撞,有点恼怒,语气不善。
  “你又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讨论这个问题。”曹龙忽然冷冷说了一句。胡遇微微一怔,望了望曹龙冷漠的脸颊:“你是谁?”
  “一春堂,曹龙。”很简单的几个字,无需多说,在建宁市敢和西医叫板的中医师不多,曹龙就是其中之一。
  一春堂不是百年老店,是二十年前忽然在建宁这个地方冒出来的,曹龙的父亲曹一春以独特的医术一下子征服了许多人,尤其是拔罐和针灸,一套五行针法在中医界小有名气,据说治疗过中央一位大人物的慢性病,当地一些政要对一春堂也倍加恭敬。
  “幸会。”夏志斌向曹龙拱了拱手:“我叫夏志斌,长宁医院内科副主任。”
  “夏主任。”曹龙微微笑了笑:“今天是来吃饭的,出言诋毁中医,未免不好吧。”
  “误会误会。”夏志斌笑了笑,表面虽然恭敬,但对曹龙还是满不在乎,话锋一转:“不过我看胡遇说得也有道理,中医在医学高深领域确实难有用武之地。”
  “那也未必。”凌威对夏志斌等人的自以为是有点不满,忽然说道:“器官移植的免疫排斥是一个大难题,你们医院在一些手术免疫排斥方面是不是还用菊花决明散。”
  “你怎么知道?”胡遇脱口而出。
  “免疫排斥是尖端科学。”凌威淡淡说道:“菊花决明散是标准的中药方。”
  曹龙和夏志斌一起望向凌威,一件淡黄色衣衫,陈旧但干净,眉目清朗,脸颊线条分明,下颌短胡须略显凌乱,神情显得满不在乎,看不出什么身份。
  “这位兄弟说得可是真的?”曹龙转过脸望着夏志斌,语气不紧不慢,许多客人也被他们的争论吸引过来,停下筷子看着这边,只是口头争论,大堂经理站在一边也没有干预。
  夏志斌额头忽然微微沁出汗水,西医在免疫排斥方面的进展确实不如人意,许多地方,尤其是眼角膜移植还是沿用几年前的药方菊花决明散,这也是他们无法把中医科剔除的原因之一,那个药方就是中医科原来的主任石天寿开出来的。
  “口头讨论有什么意义。”一个桌旁站起位胖子,头微微歪斜着,似乎和夏志斌认识,向他点了点头,转向曹龙:“这位兄弟,我脖子几天前落枕,贴了好几天中药活血膏,毫无起色又吃了点西药,也还是依旧,不知哪一方高明一点。”
  “落枕是指人在睡觉或外伤后突感颈部肌肉疼痛,尤以头颈部转动时更甚。”秦于夏大声说道:“用热敷加针灸,取穴,悬钟、养老、后溪。”
  “听起来有点门道,可惜我不懂。”胖子晃了晃脑袋:“我觉得还是吃点消炎药和止痛片来得实际一点。”
  “胖子,明天到我们那里,还可以电疗。”胡遇洋洋得意:“最新美国技术,两次就见效。”
  “太好了。”胖子歪着头叫道:“明天一早就去。”
  “一唱一和。”陈雨轩贴近凌威低声说道:“像个跳梁小丑。”
  “不管他们。”凌威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曹龙怎么回答。”
  出乎人们意料,曹龙并没有反唇相讥,微微笑了笑,向胖子招招手:“你过来一下。”
  胖子微微一愣,看了看身边的朋友,大步走过来:“干什么?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坐下。”曹龙指了指一张椅子,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胖子一脸疑惑地坐下。大厅里大多数目光都好奇地看着曹龙。
  曹龙手指细长有力,轻轻在胖子肩部揉了几下,又按了按脖颈:“是这里疼吗?”
  “是,是。”胖子连声回答。
  “放松一点。”曹龙缓缓揉着,胖子舒服地眯着眼,状态很是享受,曹龙一手大拇指抵住胖子的后脖颈,另一手环绕在胖子的下巴,扶着他的脑袋左右摇晃着。
  除了凌威和陈雨轩,其他人的眼中都充满好奇,不知道曹龙的按摩对落枕有多大效果,胡遇等人的眼中甚至露出不屑,就凭几下轻轻按摩能治好落枕,未免太不可思意。
  忽然,曹龙手臂一用力,把胖子的脑袋用力向左边一拧,发出明显的咔嚓声,四周一阵惊呼,胖子也觉得脖子一麻,一下子跳起来,大声叫道:“你干什么,干什么?”
  说完,摸了摸脖子,满脸诧异,晃动着脑袋:“好了。好了。”
  “没事了。”曹龙拍了拍胖子的肩膀,若无其事地走回座位。
  “雕虫小技。”胡遇低估了一句。
  秦于夏张了张嘴刚要反驳,门口进来一个窈窕的身影,藕青色套装,清新稳重,向着夏志斌等人微微笑了笑:“对不起,我来晚了。”
  “楚韵。”夏志斌亲热地满脸堆笑:“今天是你的生日,怎么你这个老寿星迟到了。”
  “有点事耽误了。”楚韵抬手拂了一下披肩秀发,矜持地笑了笑,贝齿微露,弯弯的唇线格外诱人。
  “楚医师,快坐。”几个人殷勤地站起来,楚韵平时很少答应男孩的邀请,今天好不容易以她生日为借口请来,医院的一朵花当然值得几位一脸媚笑。
  “怎么?就看见楚韵姐,把我们忘了。”楚韵身后闪出两位姑娘,石莲花和肖云玉手挽着手,满脸调皮的微笑。
  “当然也欢迎你们俩。”胡遇似乎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笑得满脸开花:“你们是楚韵姐的左膀右臂,这不,为你们特意准备了两瓶红酒。”
  “太谢谢了。”石莲花笑道:“还是为了楚韵姐吧,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没我们的份,有夏志斌主任呢。”胡遇撇了撇嘴,有点惋惜。
  “刚才进来似乎气氛不对。”楚韵把随身的挎包放在椅子上,疑惑地看了看夏志斌。
  “一点小事。”夏志斌笑了笑,扫视凌威和曹龙那边一眼,轻蔑地笑了笑:“几位学中医的无理取闹。”
  “是吗?中医和西医的争执总是没完没了。”楚韵淡淡笑了笑,随意向另外的桌子望过去,一位留着短短胡须的青年正懒懒倚在椅子上,似笑非笑。
  “你们继续,我失陪一下。”楚韵忽然站起身,向凌威走过去,笑了笑:“幸会。”
  “坐。”凌威坐正身躯,指了指身边一张椅子。
  夏志斌等人目瞪口呆,好不容易把这位大美女请来,还没有机会献殷勤,竟然跑到那个不起眼的青年身边了,似乎对那人还是十分客气。
  “楚医师,准备开席了。”胡遇大声叫道:“我们特意做了个大蛋糕,过来一起尝尝。”
  “不用了,我还有事向这位凌大哥和陈小姐请教。”楚韵挥了挥手:“心意我领了。”
  “这、、、、、、”胡遇等人望着桌上的大蛋糕,一时不知所措。楚韵平时笑容虽然温和,那是职业性的微笑,对男青年可是保持着一定距离,一向不假以辞色,今天竟然主动走向相貌有点懒散青年,而且用了请教二字,相当恭敬。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
  “这个容易处理。”石莲花一把捧起蛋糕:“我和肖云玉也过去陪陪楚韵姐,蛋糕我们享用了。”
  “那小子是什么人?”胡遇有点不愤,当着楚韵的面却不敢大声嚷嚷,低声说道:“一副穷困潦倒的样子。”
  “我告诉你。”石莲花调皮地眨了眨眼。
  “什么人?”夏志斌等人一起凑过来凝听。
  “他叫凌威,身份说出来吓死你们。”石莲花故意卖了个关子。
  “快说。”胡遇急促地说道:“何方神圣?”
  “卖狗皮膏药的。”石莲花说完,和肖云玉一起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捧着蛋糕向凌威那一桌走去,留下夏志斌等人一脸愕然。
  “好香的蛋糕。”小虎面对蛋糕,发出一声惊叹,眼珠不停转来转去,蛋糕对于任何一个小孩都有很强的吸引力,何况小虎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精美诱人的蛋糕。
  “随便吃。”石莲花歪头看着小虎可爱的脸颊。
  “真的?”小虎看了看众人,有点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