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眼泪是珍珠(1)
  「你不要想太多,古庭本来就很常不回讯息,真的不夸张,我有一次看到她有五十几封未读的讯息,好可怕。」
  陈业池买了一杯西瓜汁,并在隔壁的摊位买了两个猪肉馅饼配着吃。
  「那⋯⋯她会回覆你吗?」他试探性的问。
  「当然会啊,我可是她学姊欸,不回我就连环call她。」谭云瞧见了陈业池眼底的落寞,知道他心里面在想什么。
  「通识课就可以见到她啦。」她希望能给他一些安慰,只见陈业池勉强弯起嘴角,随后叹了一口气。
  「那你们一起回家,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谭云赶紧转移话题,就担心陈业池会一直陷在难过里头。
  「没什么特别的,但那样对我来说就很特别了。」他眉眼之间透露出那柔软的情感,谭云有点看傻,她忽然觉得好感动,他或许是她见过最真诚的男孩子了。
  「我相信缘份,会把你和古庭牵在一起的。」
  她如此认真地朝他说,只见陈业池惊讶地眨着眼,最后噗哧一声,笑着跟她说谢谢。
  真的是太可爱了。
  他们道别后,谭云心情特别好,踩着脚踏车回到图书馆,因为不能带饮料进去,她坐在外头的阶梯上喝西瓜汁。
  这条工学大道,脚踏车来来去去,齿轮滚动和压过树叶的声音,她很喜欢。她想起大二时,于轩因为生病没办法去上课,她替她录了上课的音,但下课后却忘了关掉,录到了大家道再见的声音,还有她一路骑脚踏车的声音。
  于轩说她竟然听完了整个音档,还硬拉着谭云再听一遍。
  谭云拿出口袋的手机,想了想后又放回去,吸完最后一口饮料就走进图书馆。
  五点多她便觉得饿了,收拾东西打算买晚餐回家吃,走到一楼时,她望见一群人揹着吉他走在前头。
  眼尖的她很快就发现古庭,让她感到惊讶的是,潘翎光就走在她旁边!
  谭云慌张地想要喊古庭,但见她笑得开心,声音哽在喉头出不来,自从发生那件事,她便鲜少与古庭聊潘翎光,不过也过了一阵子,他们也许⋯⋯不再那么尷尬了?
  想起潘翎光失落的眼神,她在心里面猜想,那傢伙现在肯定高兴的不得了吧。
  她默默地跟在他们后面,依稀能听见他们在讨论要去哪里吃饭,谭云也没打算要跟古庭打招呼,绕过他们后就去牵脚踏车了。
  她仍是习惯性地拿出手机,都犹豫一个下午了,她还是不知道要不要打电话给于轩。
  「啊呦,想这么多干嘛!」她拨出电话。
  「喂——」于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嘿你吃了吗?要不要一起吃?」
  「喔!我跟阿和正要去吃日式料理,我们之前很喜欢的那间,你一起来呀!」
  谭云知道她在说哪间,但之前她们是借了机车、阿和的机车,才到得了那间店。
  她没来由的心一紧,「太远了啦,我会饿死在路上。你们去吃吧,我在家附近吃就好!」掛电话后,她忍不住轻叹一口气,其实只要她愿意,再远她都到得了,但不知怎地,她不想去了。
  忽略心底那些毛毛躁躁,她买了蚵仔麵线,回到家配影集吃。
  她明明已经做好准备了,她会调适好的,谭云一直在心里跟自己这么说。
  接下来几个礼拜,她专注在期中考上头,下课后不是去图书馆,就是去买食物回家吃。
  但儘管谭云努力过好生活,她却有种週遭的一切在慢慢改变的感觉,就拿通识课来说好了,学妹已经连续两个礼拜没有来上课了。
  坐在她旁边的陈业池一脸平静,坐得笔直,却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谭云本来想装没事,但气氛实在是太僵了,她偏过头望着他的侧脸。
  「系上的考试还好吗?」
  「嗯。」
  话题嘎然而止,她不自觉冒出层层冷汗,叹了这阵子不知道第几百个气,「古庭,一直都没回覆你?」这句话彷彿一根针,扎得陈业池瑟缩了一下。
  「对⋯⋯」他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下课后,谭云见他还是闷闷不乐,就问他要不要一起吃关东煮,两个人一前一后将脚踏车停在店门口,各自夹了想吃的料,再坐进凉爽又明亮的店里。
  「你真的一副相思病的样子欸。」
  待他们俩的餐点都上来,谭云才发现陈业池吃得比她还要少,男孩委屈的用筷子戳着麵。
  「这阵子因为期中考,社课也没有上,我已经两个礼拜没见到她了。」
  见他这模样,谭云忍不住笑出来,接收到对方的瞪视后,她才惊觉自己触怒皇上,连忙拱手。
  「古庭有没有见过你这个样子啊?她一定会很惊讶哈哈。」
  「是吗?」
  先前那种自信的感觉,在这几个礼拜又都消失了,他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太高估自己在古庭心中的地位,看着眼前他最喜欢吃的豆乾,他却完全没有食慾。
  只想着古庭的笑容,她小小的手紧抓着他的衣襬,明亮的嗓音喊着他的名字⋯⋯「业池。」他回过神,就见谭云将辣酱推向他。
  「心情低落的时候,吃辣最爽快了。」她将百页豆腐丢进小碟子,滚了一圈后,整个豆腐都变成红色的。
  她一口塞进嘴巴,辣得脸颊泛红。
  「我没事干嘛虐待自己。」他不领情,只是搅着碗中已经软烂的王子麵,她在一旁不停怂恿,他敷衍的夹起豆乾,沾了点酱后塞进嘴巴。
  辣油很快就让口腔烧灼起来,辣椒和蒜头的香气强烈佔据味蕾,他一不注意就呛到喉咙,难受的咳嗽。
  「来。」
  而谭云老早就准备好,将冰凉的冬瓜茶递给他,他一口气灌下,舒爽的呼出一口气,冬瓜茶和辣椒调和出一种奇妙的味道,异常的温和,使他的胃口大开。
  他默默动起筷子,碗里的食物总算开始变少。
  「你的心情也低落?」
  「没有啊。」
  「那你干嘛吃辣。」
  谭云明显地顿了一下,「我喜欢吃辣啊。」这是实话没错,但是陈业池面色凝重地看着她,墨色的瞳孔几乎要把她给看穿,为什么他这个人的反差这么大?那个温和可爱的男孩子呢?
  「好吧,也许是我自己想要抓个人一起低落。」过了几秒,他的语调轻快,默默起身到外头加汤。
  谭云心里却更闷,笼罩的乌云外头被包上一层保鲜膜,就是那么闷!尤其是想到于轩好几天没有回家,保鲜膜是一层一层加厚。
  好闷!
  「就别逞强吧,我们在同一条床上。」陈业池轻手轻脚地坐下。
  「你的ㄢ跟ㄤ可以分清楚吗⋯⋯」她哭笑不得,只见陈业池后知后觉的喔了一声,完全没有在反省。
  「我不是什么大问题啦,就只是我最好的两个朋友在一起了,我很孤单。」这件事她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她知道于轩感觉得到,但是她们没有聊过,或是说她总是逃避着。
  以前她逃避,认为慢慢的总会学着习惯。但等到一切真的来临时,她却还是很难受,就真的是自己⋯⋯太依赖她了。
  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惊喜地接起来。
  「喂谭云,一起吃饭!」于轩在另一头欢欣的问道。
  「我刚下课,就直接来吃关东煮了⋯⋯」她十万分扼腕,整个人都驼背了。
  「蛤⋯⋯好吧,那我买回家吃,待会见!」
  「等、等,阿和呢?」
  「他们那组正在恶补下礼拜的报告啦。」
  一来一往的对话是如此熟悉,谭云却止不住心酸,原来是因为没有阿和,才想起要找她的吗?她怎么能这么想,换作是她,她也会这么做的⋯⋯吗?
  问题无解。
  这下换她胃口不佳,辣酱是越沾越多。
  陈业池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起身去将他们的杯子都添满冬瓜茶。
  「孤单的时候,就跟自己好好相处吧。」
  谭云还记得他说出这句话的表情,好像是在安慰她,也像是在安慰他自己。
  她握在门把上的手停顿了几秒才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于轩坐在书桌前的熟悉背影,听见声音,于轩马上就回过头,漾起了灿烂的笑容。
  「你回来了!好想你噢!」
  谭云只要这么一句话,就彻底气消了。于轩滔滔不绝,好像她们有几百年没有讲话一样,就连石子卡进鞋缝也可以聊。
  她忽然对稍早的不满感到好笑,如果下次再发生类似的事,就不要自己乱想,赶紧回家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