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浴室里,挂壁平板亮起,播放起大提琴奏乐,低沉气息悬浮在空气中。
  沈阮仪躺在浴缸里,伸出手臂,慵懒地搭在浴缸边沿两侧,仰起紧绷的下颌线,眯眼回味着今早醒来看到的八卦新闻。
  圆总。
  虎涯论坛。
  上百位男主播的榜一大佬。
  诸如此类的字眼浮现在脑海中。
  沈阮仪想过会惹眼,却没想到区区一点小钱引来大轰动,迟缓地拿起毛巾盘里的手机,避开其他软件,只戳进秘书给他注册的微信小号——
  上边仅有秘书的私人号以及这个新好友。
  头像是仰脸傻笑的黑柴犬,戴着可爱的吐司头套,乱码似的英文名id,被他备注了“鱼丸”二字。
  看就是个大学生,但到了这会儿也不知发句早安,不知道的还以为有多忙。
  沈阮仪顿住指尖,屏幕下方出现红色的删除二字,想了想,先拨出电话联系秘书:“为什么请假?”
  秘书声音很虚,水流声从听筒里尴尬传出,忙不迭在那头解释:“……沈、沈总。”
  “抱歉,我昨天下班跟对象吃夜宵中毒,急性肠胃炎住院了,明天再去上班行吗?”
  “实在不行的话,我下午就回公司,您能不能准我上午的假呢?”
  沈阮仪浅浅地蹙了一下眉。
  他莫名有点无奈,自己从未压榨过员工,哪怕是昨天也让秘书朝九晚五地上班,可对方怎么会这么怕自己:“给你多放几天假,好好休息。”
  秘书受宠若惊,俨然忘了该说什么,电话被沈阮仪挂断后才传出一声:“谢谢沈总。”
  “啪嗒。”
  沈阮仪把手机一扔,没多久又拾起来,戳进秘书的朋友圈,见到那则凌晨发的医院输液动态:[有老公陪着好多了,怪我肠胃太脆弱,哭哭.jpg]
  上一则是周年纪念日。
  [十周年,爱老公的花花-3-!]
  再上一则是……
  沈阮仪用小号窥看不少男秘书与同性恋人的日常,似是从高中谈到现在,期间还经历了异地恋,如今见过家长、互赠戒指,算是修成正果了。
  沈阮仪捏了捏眉心,从最初的不可思议,平日里秘书发动态竟然屏蔽了他,再到背地里滋养种子,意识到原来世界上还有他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
  而当下。
  他,身价千亿的集团ceo,怕打扰秘书也就算了,还不得不主动联系小主播,只因这是不图他钱的网恋对象预备人选:“你很忙?”
  这三个字发出去后。
  沈阮仪少有的心头烦躁,把手机咚地扔到一旁,闭眼休憩,想着这小主播再不回信,陨星就跟他合约作废,反正他沈阮仪最喜欢公报私仇了。
  这个时候。
  周五唯一的早课已结束,于哲把楚炀绑架带走,来到校园创业园的咖啡厅,拿出手机一看消息,而后头疼地抵着额角:“他来找我了。”
  于哲跟楚炀互爆<a href="https:///tags_nan/majiawen.html" target="_blank">马甲,倒也不算对同行人品过于信任,只是他想把乌龙事摊开让对方负责,顺便白嫖感情博主的知识存量。
  楚炀尚有闲情逸致,点完咖啡,虎口抵着下巴作分析状:“所以你是鱼丸,也是那个惹到相亲对象的楼主。”
  “你先是听了我的建议,下载网恋app,匹配到小圆子,然后像相亲跑路那样,在网络上也成了始乱终弃的跑路咖。”
  “现在转折点来了,小圆子在直播平台砸了这么多钱,兜兜转转,重新跟你牵上线了。”
  于哲冷静地点点头,握着手机,像被烫手山芋黏糊住了,难以启齿道:“不过他应该不知道是我,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待他,砸钱当榜一的这件事。”
  楚炀打了个响指:“肯定是报复性消费啊。”
  “那家伙一看就是个恋爱脑,往往这种在现实中感情不得意的人,最容易把网恋当成生命的全部,而你的拒绝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于哲:“……”
  这么夸张?
  他只是解除恋爱关系而已,怎么形容起来像是他卷走了老婆的全部家产,还绿了糟糠之妻?
  楚炀夸张地叹气道:“现在的问题在于,人家砸了这么多钱,只赖上了你这个不图他钱的主播,肯定是觉得自己找到真爱了啊!”
  于哲头皮发麻,凝视着手机里的信息,意识到这句话的潜台词,他要是再推开小圆子,怕是会把对方往绝路上逼。
  他盯着手机,心情复杂,打算给小圆子拨去电话:“我试探一下他精神状态怎么样。”
  楚炀怀疑自己听错了:“哈?”
  哥们你真信了?!
  那我下一次视频整活可就又有素材了啊!
  于哲这种母胎单身,全然不知自己被高强度洗脑,稍微走远,在靠窗的高椅坐下,先是发送消息:“不好意思,我刚才确实在忙,现在已经不忙了。”
  相隔着网络。
  于哲不知小圆子具体是怎样的人,但做出这般丧失理智的行为,对方变成这样,有他的责任,他好像得负责才行。
  “你方便接电话吗?”
  于哲深吸口气发出这话,翻出耳机,往耳朵塞上,做好了快刀斩乱麻的心理准备,“我今天什么时间都有空。”
  五分钟过去了。
  无语小圆子没回复消息。
  于哲趁着工夫,点了杯饮料,局促地坐在原位上不动弹,生怕走往人多的地方就会收到金主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