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初晨想了想,觉得怀璧抓不到实质的证据,对她充其量只最多就是怀疑。他这几天不回来,或许在搜集佐证,又或许他需要时间考虑他的立场。为今之计,只能是以不变应万变。
  初晨至今不觉得她复仇有什么错,或许因为她的复仇背负了巨大的代价,但她愿意,愿意牺牲自己来惩罚那些做过坏事的人,她就是想让他们受到该有报应!老天不管的由她管,自私的坏蛋就该得到他们该得的下场!
  次日,初晨以初雨大婚为由向秦王妃要了三天归宁的机会,碧云轩因此也空了下来。趁此机会,初晨也可以好好地和母亲魏氏相聚。
  庄王府的聘礼并没有秦王府那样阔气,但老太太还是拿着比对着和初晨一样的待遇,置办初雨的嫁妆。庄王府来迎娶的时候,媒人带进来的两顶轿子,一个是八抬大轿,装饰奢侈豪华,给新娘子初雨备下的;另一个是两人抬的小娇,相比之下寒酸许多,是给初露准备的。
  两位周家姑娘,在轰鸣的鞭炮声和吹吹打打的喜乐下,被媒人扶上了轿子。张氏和老太太亲自送的初雨,二人又哭又笑了好一阵儿,方止住泪水。
  老太太笑着说起初雨小时候的趣事:“她从小就有大姐姐的样儿,什么事儿都让子弟弟妹妹们,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习惯了她在我身边了,这一走,心里真有些不舒坦!”
  “母亲!”张氏眼含着泪,和老太太抱作一团,又哭了。
  初晨和魏氏、吕氏、初虹冷眼看着,没出声,由着丫鬟们去劝慰这对婆媳。
  初雨大婚一过,周府里安静了下来。才过了两日,第三日又热闹起来。举家迎接庄王世子爷和世子妃的归宁。
  初露作为妾室,没这个资格,自然不在归宁的行列里。方姨娘明知道如此,还是求魏氏叫她亲眼看一下才甘心。
  魏氏被方姨娘闹得没办法,眼看就要迟到了,只好将其带上。她和初晨刚进院,就见吕氏带着初虹抽抽着脸出来。
  吕氏瞧见初晨,赶紧凑过去小声八卦道:“你们来晚了,世子爷刚被你大哥带去了前院。啧啧……可了不得,这庄王世子刚走,咱们的新晋世子妃就抹起眼泪来。我们本想着凑凑热闹,结果被老太太赶了出来。”吕氏无奈地摊手。
  “那初露呢,她回来了么?”方姨娘见缝插针。
  吕氏白她一眼,酸道:“怎么那儿都有你,别欺负我们三太太和郡王妃慈善,你就没了规矩。你家老五现在和你一样了,在秦王府是个奴才,能归宁?做你个春秋大梦去。”
  吕氏骂走了方姨娘,满意的拍拍手,道:“你们何苦善待她,这种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魏氏无所谓的笑了,道:“她也就剩下那么个女儿,还嫁去做妾,算了,别和她一般见识。”魏氏她很满意现在的生活现状,女儿嫁得好,儿子又懂事。家里头钱够花,仆从安安分分的。她盼的好日子也就是这样,已经心满意足了。她内心和乐了,便也就不喜欢去计较身边的一些小事儿了。
  吕氏瞧着魏氏满脸幸福,心里甭提多羡慕了。转头对初虹道:“以后你嫁进宁家,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我就谢天谢地了。没事儿多和郡王妃讨教,学一学。”后面那句回话吕氏故意小声说的,却也让魏氏听见了,逗得魏氏笑了起来。
  不一会儿,常婆子从屋子里出来,传老太太的话,请郡王妃、吕氏、吕氏等人进去。
  楠芹故意放慢了脚步,和常婆子一起跟在众人最后头进屋。
  初晨等人进了门,特意往初雨脸上瞧,妆容一新,像是重新扑了粉。白粉抹得浓重,显得脸色很苍白,更加衬托她那双已经哭红了的眼。
  初雨似乎发现众人盯着她,故意不停地眨眼,脸上露出端庄优雅的笑容来。她看见初晨,笑着召手叫她过去。现在她和初晨是平级了,她自然要把之前给初晨行礼的亏找回来。
  待初晨来到她身边,初雨才稍微台了一下屁股拉着初晨在自己的身边坐下来。“真难为妹妹了,为了我的婚事,特意回娘家住了这么多日。”
  “正好可以看望母亲。”初晨没有承认初雨的话,只强调了她的目的是看魏氏。
  初雨被说得没了面儿,心里有点不高兴,面上依旧亲和的笑着,拉着初晨的手问:“我听世子爷说文都郡王这几日一直宿在太子宫,好多天没回家了,妹妹别怪姐姐多最,你是不是和他吵架了?”
  此语一出,屋子里悄然无声。
  魏氏不满的看向初雨,而后又担忧的看了初晨一眼。她心里在怀疑初雨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吕氏假意咳了一声,打哈哈道:“想必是郡王爷公事繁忙,没时间回去。”
  老太太也觉得初雨干涉的过多了,附和吕氏的话。众人也跟着打哈哈,拉扯别的事儿,准备就这么过了。
  初晨突然呵呵的笑了,扬起下巴看初雨:“姐姐多想了,千万别把自己遭遇的事儿往别人身上安,妹妹受不起。”
  初晨一语道破初雨大哭的真相。
  屋子里再次陷入寂静,死一般的沉寂……
  这回没人敢吱声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情戏不虐。。。。这话还算有力吧,不苍白吧。(偷笑)
  虐点就这么一点点,只是这个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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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雨一愣,脸上笑容尽敛,她瞪着初晨,目光里有种说不出的愤恨。原先收住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老太太见初雨哭了,赶紧叫心肝的搂在怀里,她责备的看初晨一眼,嘴唇动了动;想起初晨现在尊贵的身份,为这种小事儿她没资格说,况且这件事确实是初雨不对在先。老太太抿起嘴角,没言语,只跟着初雨掉眼泪。
  张氏听说她的宝贝女儿初雨回来,本想着先去老太太房里的,奈何老太太不准她随便走动,只叫她在屋子里等着便罢。张氏左等右等,没等来人,便坐不住了,叫红鲤扶着她过去。
  母亲思念女儿天经地义,况且她这病出去走一走也是好的,想必老太太不会怪罪。
  张氏报着这样的思想来到了老太太房前,也没叫人去通报,只怕老太太和初雨听说来亲自出门来接她,麻烦他们。岂料张氏一脚才迈进屋,就听见初晨说初雨的话,紧接着就看见女儿初雨哭泣起来。
  张氏的心像针扎一般疼,当即就明白初雨在庄王府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张氏两腿一软,查点摔倒在地地上,得幸红鲤机灵,扶住了张氏。老太太和初雨正互相抱头痛哭,发现张氏在,皆是一愣。
  张氏认定朱怀恩怠慢了初雨,才会让初雨如此委屈。粗喘着气,被红鲤赶紧扶着就近的位置坐下,缓了一会儿,才有力气使劲儿骂道:“我不明白,我的女儿德容工言被我教育的样样好,挑不出错,他凭什么要这样对待咱们!”
  “母亲!”虽然母亲有点误会了,但是她替自己出头的样子,让初雨的心我很温暖,果然只有亲娘和她最亲最为她着想了。
  老太太叹口气,叫望春去扶着张氏到她身边坐下。她握住张氏的手,轻言劝道:“你别动气,你的病才有了起色,大夫说不能动肝火。”
  初晨笑道:“是呀,伯母,无名大师的符咒虽灵,救了您一命,可您还得仔细着养着身子。”
  吕氏咯咯的笑了,接着初晨的话道:“可不是嘛,别再病倒了,还得麻烦咱们郡王妃给你弄人参去。我可听说这内务府最近整顿,宫里头的东西不好弄了。”
  张氏的脸色白了几分,又不能装作没听见吕氏的话,转头对初晨感激的一笑,权算作当初初晨给她弄人参的感谢了。她才进门的时候本来对初晨说道初雨的话不满,想替女儿出头,经吕氏这么一提,她此刻再说道什么倒显得自己不晓得感恩了。
  初雨看出母亲的为难,强出头道:“母亲的病真是麻烦七妹帮忙了。母亲您放心,以后您用的药只管来找我,庄王妃待我极好地。”
  吕氏听这话,更气了,越加认定是庄王世子虐待初雨。也顾不及什么场面,直接抓着初雨的手问道:“你和娘说实话,他们家到底是谁欺负了你,是下人们刁蛮,还是世子爷对你不好,又或者老太妃瞧不上你?”
  初雨脸色尴尬几分,她不是不想把委屈说给你母亲听,实在是母亲现在的身体不宜动气。初雨勉强笑着,装作没事儿人似得,道:“母亲多虑了,我在那儿很好的。”
  张氏最了解自己的女儿,她在她面前装也没什么用。反而初雨越是强颜欢笑,她的心越忐忑。一着急,嘴唇抖了起来,全身冒冷汗。
  老太太握着张氏的手,明显感觉到瞬间变得冰凉,还湿乎乎的。仔细一看张氏,嘴唇都发紫了。老太太吓得赶紧叫人扶着张氏去休息,偏偏张氏不肯。
  张氏一边流泪一边求老太太道:“母亲,你快告诉我,四丫头到底遇见什么事儿了,你们越瞒着我我越着急。”
  老太太没得办法,只好闻言说道:“说可以,你必须答应我不许着急,不许生气。这办法总归是有的,咱们的从长计议。”
  张氏心里升出一种不祥的预感,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到底法神什么事儿了,匆忙点头,竖着耳朵听。
  “这--”老太太见在场的初晨、吕氏、魏氏和初虹,想赶人,可这会儿初晨在这,她也不好开口赶走郡王妃,再说人家三房母女才来。留下魏氏,就得留下吕氏。老太太没法子,只打发走了没出阁的初虹。
  “庄王府的江姑娘怀孕了。”
  庄王妃有个同母的亲妹妹,嫁给了浙江布政,她大婚不到三年就殁了,只留下不满一岁的女儿。隔两年,布政老爷害了怪病也去了,她们夫妻唯一的女儿便被送到了庄王府这边抚养。这位布政老爷的独女便是老太太口中说的江姑娘。
  张氏早前知道这个姑娘的存在,然去庄王府的时候却没见过,倒也没介意。今儿个突然听见“江姑娘”这个人,回想了半晌才记起是谁。
  起先张氏纳闷这个江姑娘怀孕和她们初雨有什么关系,脑子一转儿,突然明白了……“什么!”张氏不可置信的惊叫一声。
  “母亲,她肚子里的该不会是--”张氏见老太太无奈地点头,两眼一翻,晕死过去了。
  屋子里乱作一团,夹杂着初雨的哭叫声,丫鬟婆子们赶紧背着张氏到就近的抱厦里躺下,打水的、请大夫的各跑各的。
  初晨等人也帮不上忙,只进去看了一眼便退了出来。
  吕氏听说这个消息,挺惊讶的。一方面也庆幸起自己的女儿没嫁进庄王府那样的人家,真是家风不正。按照大明朝的嫁娶风俗,正经嫡妻进门之前男方的通房是不被准许怀孕的,即便不小心有了身孕,出于对未来嫡妻的尊重也是要打掉的。倒也有些家有小妾姨娘先怀孕生出长子的,但发生这种情况的一般都是在嫡妻进门两年内无所出的情况下。
  这位姓江的姑娘怀孕四个月,显然在初雨没过门之前早早就有了身孕,庄王妃她们竟然没有阻拦,任由这女人肚子里的孩子长大!或许她们顾及了江姑娘的身世。
  吕氏想不明白,小声和初晨、魏氏嘀咕:“这江姑娘不是浙江布政老爷的女儿么,纵然父母双亡,没有什么族内宗亲照应,可好歹也算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又养在庄王妃膝下,怎么也算是名门闺秀,找不着正经的王孙公子做夫君,找个门户低些的官员或员外还是可以的。再不济,象她们家初虹找个商家也成。好歹是正妻,有骨气。怎么就不知廉耻的和他表哥厮混上了,还有了身孕!”
  常婆子往门口看了看,见老太太和初雨还没出来,上前和初晨等人汇报道:“才刚世子妃和老太太说的,这个江姑娘对世子爷痴情,自甘做妾。”
  “天!”魏氏用手掩住因惊讶而长大的嘴。
  “我的娘哟,这姑娘真够自贱的,明知道自己的身份配不上世子爷,还存着那样的心思,做妾!这不硬生生的从体面的主子变成了下贱的奴才么,真想不开。这丫头果然是有娘生没娘教,不明白啊,男人的感情最靠不住,端着稳稳地嫡妻位置当家作主才重要呢。”
  常婆子冷笑:“她若像您这样清明,也没了这样的闹剧。”
  “哼,也是活该。”吕氏骂了一句,冲初晨耳边小声嘀咕:“什么人儿趟上什么事儿,她娘爹坏事做尽,报应到姑娘身上了。”
  初晨没什么表情,只坐了下来,见屋子里偷没外人,问常婆子:“初雨说这话的时候,老太太什么态度?”
  “还能怎么办,庄王府那边做的确实不地道,可也没有触犯律法不是,闹开了,撑死就被扣个家风不正的名声,也没人能给做主。再说世子妃和世子爷已经洞房花烛了,正经是庄王府的人,她把事儿闹大了不仅得不着好处,还会受王妃和太妃的不待见,何苦呢。这事儿只能哑巴吞黄莲干受着,能从她婆婆那边得个‘贤惠大度’的名声。”
  “这世子妃当得真有意思,才刚进门呢,就被世子爷的小表妹在头上踩了一脚。”吕氏冷言嘲讽。
  “所幸京城里能干出这样事儿的王府就他一家。”魏氏很庆幸自己的女儿嫁对了地方,开心的握着初晨的手。
  初晨之前对庄王府的事儿好奇过,曾经也叫陈妈妈打听了几回。不过这王府的守卫毕竟比侯府这样的人家森严许多,有皇家配备的侍卫,丫鬟仆从训练有素,嘴巴一个比一个严。特别是这位江姑娘的事儿,庄王妃似乎有意瞒下来,所以当初晨的人从外围打探的时候没得到什么实质的内容,后来她也就放弃了。
  不过初晨知道,庄王府的人越是这样严密的捂着,事儿越大。
  今儿个这么一听,还真是如此。比起前世初雨的回门,这一世热闹多了。张氏的身体不好,被她的事儿这么一气,加之初雨自身不孕的情况,必然令张氏忐忑初雨在庄王府的地位。这次动怒,张氏怕又会伤了根本了。
  这时候望春引领大夫进了抱厦,老太太等人退了出来,等着大夫把脉的消息。这边屁股还没坐热呢,那边屋子里又忙活起来,望春急急忙忙的跑来汇报老太太。初雨早等不及了,不等望春说话第一个窜进去。
  “大太太吐血了!”
  老太太急得站不稳了,被吕氏和魏氏扶着进去。张氏趴在床沿上还在咳,嘴角粘着血,她对面有个小丫鬟跪地举着铜盆。初晨等人陪着老太太凑近了,之间铜盆地儿被一层血水盖住了。
  “天哪!”魏氏赶紧把初晨拉到自己的身后,不想让她看见这么血腥的场面。
  初雨早趴在张氏的身边哭成了泪人儿,嗓子都哭哑了。老太太叫人先扶着初雨出去,张氏这边伺候躺下来了,她才去询问大夫的情况。
  大夫阴着脸,对老太太摇摇头,连连叹气。
  “早些准备吧。”
  众人一下就明白了大夫的意思。老太太见识了张氏刚才吐血的情形,似乎也料到这个结果了,叹口气,打发人送走了大夫。她则去看了张氏一眼,张氏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好似又昏了过去。
  老太太掉了两滴泪,带着众人出去了。初雨刚止住哭,本欲询问张氏的情况,见老太太对她蹙眉摇头。初雨立即明白了,嚎啕大哭。众人劝慰她,方渐渐止住了哭。
  老太太怕初雨自责,安慰道:“她的病本来就不大好,不该你的事儿,咱们早该有这个准备的。”
  初雨正欲说话,有个小丫鬟跑进来传话:“世子爷说天色不早了,请世子妃和家人们告个别,一会儿就走。”
  初雨点点头,打发走丫鬟。
  屋子里人互看了几眼,脸色都不好,也都没吱声。
  老太太对初雨道:“你回去好好的过日子,你母亲这边有我们照顾着,放心吧。那个人的事儿你也别着急,咱们慢慢来。”
  众人一听“那个人”必然指的是那位怀孕的江姑娘了。
  初雨一走,老太太脸色立即阴下来。
  魏氏也不管老太太什么脸色,口里叹道:“刚才在屋里头没注意,出去了我才觉得这时候早呢,才过了午饭的时候,离天黑远着呢,怎么这么急着回去?我们七丫头回门的时候,可是等到天快黑了才依依不舍的走的。”
  吕氏附和:“哎呦,这人哪,就怕比。难不得外人说秦王和庄王虽然同为亲王,可地位差的大呢,我本不信呢,这会儿算亲眼见着了,不说别的,单从这两家的家风看,差的真不是一星半点的。”
  老太太脸色彻底黑了,她不满魏氏和吕氏的幸灾乐祸,意欲骂她们两句,因发现初晨在,又碍于她的地位,只好作罢。叹了两口气,对两房儿媳妇和颜悦色道:“你们也都累了,散了吧。”
  魏氏和吕氏恭谨的告辞,一转身,俩人的脸上洋溢起幸灾乐祸的笑来。二人一块拉着初晨的手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