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不过很可惜,聂唯平难得主动示好,那娜却没那个口福享用,菜还没上来,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家里的专属铃声。
  那娜皱了皱眉,立马接通问:“喂,陈奶奶?”
  陈奶奶苍老的声音显得十分焦急:“娜娜,你快点回来吧,小远被鱼刺卡住了喉咙,现在哭着要找你呢……”
  那娜的心立马提了上来,急急地问道:“卡住了?严不严重?给他喝点醋先,我这就赶回去……”
  那娜一边打电话一边站起来就要往外走,聂唯平眉头一皱拉住她,沉声道:“别慌,我开车送你!”
  那娜感激地点了点头,对陈奶奶说:“没用吗?好的我知道了,您把电话给小远,我和他说!”
  电话那头一片兵荒马乱,没一会儿,熟悉的童声嘶哑着哽咽道:“小姑,我好难受……”
  “不哭不哭!”那娜心疼死了,坐在车里急得满头大汗,轻声细语地哄道:“小远已经是男子汉了,不可以随便掉眼泪哦!告诉我,哪里难受?”
  小孩子表达能力有限,身上不舒服了常常不知道说,或者即使说出来也没法儿让大人明白。
  小远一边难受地小声啜泣,一边软软地委屈道:“脸好红,烫烫的,头疼,嗓子疼……小姑我想你,我想爸爸呜呜呜……”
  那娜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揪起来了,温言细语地不停哄着他,劝他挂了电话在家等她。
  聂唯平已经打了电话回科室请假,张主任帮他顶班,让他好好帮帮小丫头。
  聂唯平一边握着方向盘开得飞快,一边抽出纸巾给她擦汗:“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那娜内疚得不行,只恨自己没能早点把小远接到身边。
  ☆、23
  终于到了地方,车子还没停稳,那娜就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聂唯平车都没熄火就连忙跟上她,随着她一起上了楼梯。
  那娜气喘吁吁地回到家,一进门就听到那远的哭声,陈奶奶佝偻着身子将他搂在怀里,一边轻轻拍着他的背,一边絮絮地小声安慰着他。
  听到门锁声响,那远立马从陈奶奶的怀里探出头,圆润润的小脸带着不自然的潮红,大大的眼睛雾蒙蒙的,看到亲爱的小姑回来,眼睛一眨又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
  “小姑……”
  那娜三两步走上前,将无尽委屈的小孩子搂在怀里,额头贴着他的额头,感受着他的体温。
  “这么烫,怎么发烧了?”
  陈奶奶捶了捶背,颤巍巍地直起身子,叹了口气说:“都怪我没照顾好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就烧了起来……小远那么难受,不愿意吃东西,我就想着给他煮点鱼汤补补,哪晓得一不留神……就给鱼刺卡住了!”
  那娜捏开他的小嘴仔细看了看,红红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突然想到跟着自己的聂医生,连忙扭过脸请求道:“聂医生,你帮小远看看吧?”
  聂唯平卷了卷袖子俯□,将那远小朋友的嘴巴对向光线,看了看说:“扁桃体发炎了,有点肿,看不见鱼刺,估计要去医院用喉镜检查……”
  聂唯平话音刚落,那远就用力扭动着肥肥的小身子挣脱出来,紧紧抱着小姑的胳膊,拿胖屁股对着聂唯平,惊恐万状地呜呜叫道:“不要去医院,不要去医院……医生叔叔坏~”
  那娜立马尴尬起来,拍着小远的背冲聂唯平歉意地笑了笑。
  聂唯平脸色一黑,毫不客气地揪起小肥团子,也不管他拼命踢腾的小短腿,将他往肩上一扛,冷声命令道:“现在收拾东西回医院!”
  那娜瞠目结舌地愣在原地,直到聂唯平不耐烦地又重复了一遍,才让她回过神来,顾不上心疼哭闹不休向自己可怜求饶的小远,狠狠心转过身,匆匆进屋去收拾东西。
  聂唯平将小肉团子牢牢制住,一马当先地往楼下走,被小屁孩闹腾得差点捉不住他,气得顺手给了他屁股一巴掌。
  “嗷呜——叔叔坏蛋!手坏,嘴巴坏,全身都坏……不要叔叔抱,小姑救救我……”
  那远小朋友顿时怒了,小胖脸因为怒火烧得更加红,一边嚎啕着大骂,一边挥舞着胖萝卜似的的小爪子冲他挠了过去。
  聂唯平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胳膊,阴恻恻一笑,沉声威胁道:“你小姑和奶奶心疼你,我可不会心软!再闹,我就把你丢下去!”
  那远小朋友嘎地一抽,猛然顿住了哭号。
  小肉团子何时受过这样的恐吓!以前不管闯了多大的祸,爸爸都舍不得这样对他,气急了,充其量不咸不淡骂几句,或者按住他揍两下屁股意思意思,压根不像坏叔叔,说打就打虐待他!
  聂唯平作为小儿夜啼专治良药的潜力还是很无穷的,这么阴险一笑,那远小朋友立马老实了,委屈地趴在他的肩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小脸伤心得皱成了包子,可愣是咬着唇不敢再哼唧一声……
  聂唯平满意地笑了笑,小混蛋就是欠收拾,这不是乖多了吗!
  那娜压根没想到被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宝贝团子正惨遭着聂医生的揉捏,匆匆收拾了那远的几件换洗衣服,拎起他的小书包,将他的医疗卡收好,这才对奶奶说:“奶奶,小远我就先带走了,暂时就让他留在我身边亲自照顾吧……”
  陈奶奶满脸歉意地拉着她的手问:“好孩子,你是不是怨奶奶没把小远照顾好?”
  那娜连忙摇了摇头,笑着解释道:“奶奶,你这样说可就是跟我生分了啊!您几乎看着我和哥哥长大,从小就疼我们,我和哥哥一直都当您是亲奶奶,小远交给您,我又怎么会不放心?这次的事情也不过是个小意外,我哪能怪到您身上!”
  那娜苦笑着叹了口气:“只是小远实在太小,那场意外之后,他虽然不说,我也知道他的害怕和不安……奶奶,您也看到了,小远这样压根离不开我!他又那么小,您一个人照顾他很吃力……奶奶您放心,我会带小远经常回来看望您的!”
  陈奶奶也知道自己年纪大了,照顾小孩子经常感到力不从心,特别是她这些年腿脚出了问题,都不能陪小远饭后散散步,可憋坏了好动的小男孩!而且,小远跟在那娜身边,也能比跟在大字不识几个的自己身边得到更好的教育。
  陈奶奶苍老的面容缓缓舒展开来,浑浊的双眼流露出对那娜的怜惜和担忧。
  “丫头,没事就多回来看看奶奶,奶奶在这儿给你看着家!你也要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刚刚那个小伙子我看就挺不错,你可得好好把握住啊!”
  那娜本来担忧感动的表情顿时变得囧然起来,哭笑不得地摇着头说:“奶奶~聂医生和我现在在同一个科室里工作,今天正好和他一起,所以他才会好心送我回来!我们之间根本就没什么!再说了……人聂医生是最有前途的医学专家,怎么可能瞧得上我这个菜鸟小护士?”
  “傻丫头!”陈奶奶不愿听她这样贬低自己,板起脸不以为然地拍着她的手说:“你呀,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好,谁有幸娶了你,那才是他的福气呢……别胡思乱想了,这世上没有哪个人瞧不起你!听奶奶的没错,好好把握!”
  那娜告别了陈奶奶下楼,聂唯平和小远一前一后坐在车里,气氛很是有些不同寻常。
  那远看到小姑眼神陡然亮起,嘴巴一瘪就要告状,被坏叔叔从后视镜里冰冷一扫,立马委委屈屈地瑟缩了回去。
  那娜陪小远坐在后面,摸了摸他毛绒绒的脑袋,温声问道:“嗓子还疼吗?要不要喝点水?”
  那远小动物似的钻进小姑温暖的怀里,胖胖的小身体蠕动着寻求安慰,软软地委屈诉苦:“不想喝……奶奶让我喝醋,酸酸的好难喝,奶奶就捏着我鼻子灌……”
  说着还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
  老人家也是急得实在没办法,生怕鱼刺卡坏了小孩子娇嫩的喉咙,只好用土办法企图让鱼刺软化,软硬兼施地给他灌了碗醋,没想到却呛住了,吓得小远哭着闹着要找小姑。
  那娜轻柔地顺着他又软又短的毛发,柔声说:“奶奶是为了你好,喝醋可以让鱼刺变软,然后嗓子就不会疼了!”
  那远还是很懂事的,想了想认真地说:“那我回到家就去谢谢奶奶!”
  还是军总医院看病方便又放心,聂唯平自然带着他们又回去了,亲自抱着小肉团子,将他牢牢按在自己怀里,和那娜一起去了耳鼻喉科。
  有聂唯平在,看病顺利了很多。
  耳鼻喉科的主任正好在,听说是鱼刺卡喉咙了,便让聂唯平坐下,然后让他抱着小肉团子,将他禁锢在怀里,打开灯往里看了看。
  小远乖乖长大嘴巴,没多久,就听到医生伯伯笑着说:“不用做喉镜检查,孩子太小,就算做电子喉镜,小乖也会很难受的!”
  “那怎么办?”
  耳鼻喉科的主任取出一小瓶麻药说:“喷点麻药,让肌肉松弛,然后用镊子就可以很容易地夹出来!”
  那娜放了心,既然主任说用镊子可以夹出来,就表明鱼刺卡得不太深。
  麻药稍微有点苦,小远皱着眉张大嘴巴,感到冰冷的器械伸入嘴巴里,嗓子一阵轻微疼痛,主任就关了灯说:“好了,宝贝儿真勇敢!”
  那远瞪大了眼睛瞅着小盘子里短小的细刺,甜甜地笑着说:“谢谢伯伯!”
  “哎,宝贝儿真乖!”
  那娜松了口气,千恩万谢之后拉着小远离开了。
  聂唯平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听她沿路回答小肉团子千奇百怪的问题,认真地满足小孩子的好奇心,不厌其烦,细致耐心……
  聂唯平不由心想,小土包子对小屁孩那么无微不至,将来若有了自己的孩子,不管工作多忙,也一定不会忽视它,不会让它和自己一样,孤独地在对父母的渴求中,慢慢长大……
  聂唯平心里一动,突然觉得自己兜兜转转那么多年,也许大概可能……已经找到了他最想要的东西。
  那娜指了指不远处的破旧筒子楼说:“小远,那就是姑姑现在住的地方,没咱家里舒……小远愿不愿意跟小姑将就着先住下?等找到房子了,我们再搬出去好吗?”
  小远惊喜地仰起脑袋,嘴巴咧开大大的笑容:“小姑小姑,你的意思是以后我都可以跟你住了吗?”
  那娜笑着点点头:“这边也有幼儿园,以后小姑在哪儿,小远就在哪儿好不好?”
  那远小朋友灿烂地笑起来,重重点头:“嗯!”
  聂唯平默默听到这里,突然出声道:“我有套房子在附近,偶尔才会住两天,你们可以先搬进去!”
  ☆、24
  聂唯平默默听到这里,突然出声道:“我有套房子在附近,偶尔才会住两天,你们可以先搬进去!”
  那娜愣了愣,回头看向他,聂唯平淡淡解释道:“医院附近的房子很难找,你一个人没什么,带着个孩子别想找到称心如意的!不如先去我那儿,房子够大,住得下你们!”
  那娜踟蹰道:“那怎么好意思呢?聂医生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我……”
  “客套话就免了!”聂唯平冷淡地打断她,不容拒绝道:“就这么说定了!现在就带你们过去!”
  太、太雷厉风行了吧?
  那娜有些缓不过神来,虽然知道聂唯平说的全都是对的,以自己目前的状况根本很难找到符合心意的房子,可总觉得贸贸然住进聂医生的家里,实在有点说不出的别扭。
  “怎么能……这么麻烦你?”
  那娜很是迷惑不解,实在想不明白,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跟聂医生的关系已经好到这种地步了……
  聂唯平看她傻站在原地不走,不由皱起了眉头,醋意十足地说:“你不能麻烦我,难不成要去麻烦魏哲?”
  这话说得太跳跃,那娜顿时愕然了:“啊?”
  聂唯平满脸不同款地说:“你和魏哲不过刚见过几面,就肯麻烦他,你和我朝夕相处那么多天,还同床共枕过,我帮帮你又有什么不好接受?”
  那娜疑惑地盯着眼前的人,突然怀疑聂医生给啥不干净的东西上了身……要不怎么那么诡异呢!
  那娜乌溜溜的眼珠转啊转,心里想什么全都展现在了脸上,聂唯平瞬间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表现得太过急切了……
  聂唯平松松握拳,掩在唇边干咳一声,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不可接近的孤傲模样,淡淡开口道:“再说……你以为白给你住的?以后房间卫生交给你,一日三餐必须营养均衡!至于其他要求……等我想到了会慢慢告诉你!”
  那娜松了口气,原来聂医生缺一个廉价的保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