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手撕火葬场剧本 第84节
  第118章
  陆从风和萧宝姝都惊讶出声:“是你?”
  其实陆从风起初有怀疑过梁珩, 但他又觉得梁珩不会做出背叛大梁勾结北戎的事情,所以这个内应,他一直没猜到是谁, 却没想到,竟然是身为皇帝宠妃的沈晴。
  陆从风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勾结北戎,对沈妃又有什么好处,他不由问:“你为什么这么做?”
  沈妃大大方方承认:“陆将军曾在太子府宴会上讨要云七娘, 而太子竟然犹豫, 不想割爱,我得知此事后, 就觉得可以利用云七娘, 让太子和陆将军反目,所以故意透露消息给北戎,让北戎前去截杀你, 又让北戎人截杀时故意留下云七娘,好让你顺理成章怀疑太子, 只是两次都没有成功罢了。”
  “你就为了让我和太子反目, 居然勾结北戎?”
  沈妃点头承认:“圣上对太子虽有不满, 也宠溺六皇子,但那只是想敲打敲打太子,他从未动过易储心思,如若你和太子撕破了脸, 你为了保命,定然要命西州军架空圣上, 废黜太子, 所以我的目的, 并不是太子,而是圣上。”
  萧宝姝不由道:“你是圣上宠妃,圣上被架空,对你有什么好处?还是说,你已经另结交了靠山,想趁圣上失势,借机谋权?”
  沈妃道:“你以为我费尽心机,就是为了谋权篡位?”
  “难道不是吗?”萧宝姝鄙夷道。
  沈妃摇头:“不,我只是想报复圣上,让他以命偿命,仅此而已。”
  “以命偿命?”萧宝姝和陆从风对视一眼:“你和圣上有仇?”
  “仇恨似海。”沈妃道:“不过,是我对他仇深似海,他却浑然不知。”
  萧宝姝和陆从风都是大惑不解,陆从风问道:“所以到底是什么仇恨?”
  沈妃没答,只是叹了口气,然后微微一笑:“陆将军,你虽不愿将遗诏给我,但我仍愿意冒着杀身之祸,将你藏匿在这相国寺。”
  “这是为何?”
  “因你刚说的一句话,你刚说,有朝一日,会洗脱煦衍太子的冤屈,还煦衍太子一个清清白白的名声,这话,算不算数?”
  陆从风答道:“算数。”
  “好。”沈妃道:“有你这句话,我便拼了命,也值得了。”
  陆从风疑惑:“莫非你是为了煦衍太子,才愿意救我?”
  “是。”沈妃颔首。
  “你是煦衍太子旧人?”
  沈妃摇头:“我与煦衍太子只有一面之缘,从未相识。”
  见陆从风和萧宝姝疑惑,沈妃娓娓道来:“那已是二十七年前的旧事了,二十七年前,我还是一个五岁孩童,那年青州大旱,我父母都被饿死,我只能沦为乞丐,饿的奄奄一息之际,恰逢煦衍太子奉命来青州赈灾,太子悲天悯人,菩萨心肠,他见我饿卧于地上,不嫌弃我脏污,反而将我抱回府衙,赠予我饭食,我才得以活命,这一饭之恩,沈晴毕生难忘。”
  原来沈妃多年前被煦衍太子救下,所以她才愿意搭救因煦衍太子遗诏入狱的陆从风,陆从风道:“莫非你也是因为煦衍太子,才要报复圣上?”
  沈妃眼中,浮现浓重的悲哀,她敛容道:“煦衍太子是个难得的好人,更是一个合格的太子,他来青州赈灾,救下了千千万万个百姓,但是他却因为夺嫡之争,被当今皇帝用计斩杀于仙阳镇,身首异处,死后还被冠上谋逆的罪名,贬为戾庶人,妻子儿女也被斩杀的干干净净,这不该是他的结局,煦衍太子对我有一饭之恩,我自然要为他报仇。”
  萧宝姝不由道:“难道你是为了替煦衍太子报仇,才进宫侍奉圣上的?”
  沈妃道:“我虽然没念过什么书,但也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我知道煦衍太子的死,和当今圣上脱不了干系,但是我出身寒微,无权无势,又怎么能向皇帝复仇呢?唯一的办法,只有凭借我仅有的姿色,进宫服侍皇帝,我十四岁进宫,进宫时,皇帝有凌妃,我不得宠,不过没关系,我可以等,终于等到凌妃死了,我也慢慢得到宠爱,成为妃位,可是,是当妃子,还是当皇后,我根本就不在乎,我只想替煦衍太子复仇罢了。”
  萧宝姝听的不由恻然:“你就为了一饭之恩,赔上自己的所有人生,值得吗?”
  沈妃笑:“陆将军就因为厚葬连晔,几乎死在了大理寺,这又值得吗?”
  陆从风道:“豫让刺赵襄子,聂政刺韩王,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应不应该。”
  沈妃坦然道:“是,我觉得我应该为煦衍太子复仇,所以赔上人生,也没什么不值得的。”
  陆从风和萧宝姝默然,原以为沈妃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女子,和那些后宫干政的宠妃也没什么不同,但万万没想到,她入宫,她争宠,竟然都是因为幼时煦衍太子的一饭之恩,而煦衍太子,可能连她这个人是谁都不记得。
  仗义每多屠狗辈,沈晴虽然没念过书,出身低微,但是她却比很多公卿贵族,都知道“义”字怎么写。
  陆从风顿了顿,想到她勾结北戎,三番两次让北戎截杀自己的事情,他又问道:“你既然要为煦衍太子复仇,为什么又要勾结北戎?你出卖消息给北戎,就不怕北戎南下,祸及天下人吗?”
  沈妃嗤笑了声:“天下人与我何干,大梁又与我何干?这皇位,是梁氏皇族坐,还是北戎人坐,对我,又有什么区别?”
  “可你是大梁人,你勾结北戎,就是形同卖国。”陆从风道。
  沈妃咯咯笑道:“卖国?哼,连晔也这么说过我,我想和他联手,借助他妻子灵鹤公主的势力,杀了皇帝,为煦衍太子复仇,可他怎么说的,他说他就算被皇帝害的身败名裂,也不会做出卖大梁的事情,这个人,都被皇帝害到成为大梁人人唾骂的叛徒,全家老幼,都被皇帝杀了个干净,结果居然还不愿意借助北戎势力报仇,他可真是愚蠢。”
  陆从风分辨道:“连晔将军不是愚蠢,他只是始终记得自己是个大梁人。”
  “大梁人?”沈妃摇摇头:“煦衍太子为大梁鞠躬尽瘁,青州旱灾、利州蝗祸、邴州瘟疫,他都亲自前去赈灾,所救生灵,何止千千万?他够对得起大梁人了,可是他死之后,又有谁为他伸过冤?还不是一个个心安理得地活下去,是大梁人对不起他,既然如此,我又为何顾忌不将战火引到大梁境内?救我性命的,是煦衍太子,我还他一人恩德便罢,其他人,我管不着!”
  沈妃话语偏激,陆从风想反驳,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他就算反驳,也说服不了沈妃,因为沈妃只想还煦衍太子一人的恩情,这大梁其他人,没人救过她,也没人帮过她,她为何要管其他人?她从小没有念过书,不知道家国情怀的道理,她只懂她要报恩,所以他无论搬出多少大道理,都不可能说服沈妃的。
  陆从风于是叹口气:“沈妃娘娘,你有你的道理,但是,我却永远无法认同你。”
  沈妃一笑:“无妨,正如连晔,也从来不愿认同我,可这并不妨碍他每次来京师,我都想尽办法藏匿他,只要你是皇帝的敌人,便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也愿意冒着死罪,将你藏匿在这相国寺。”
  陆从风道:“多谢。”
  沈妃颔首:“你好好养伤吧,这些时日,你们就安心呆在相国寺吧,等待风声过去,我会将你们送往西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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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妃走后,萧宝姝环顾四周,这间禅房布置的很是雅致,琴棋书画都有,桌上也放着伤药,一看便是花了心思布置的,萧宝姝不由对陆从风道:“表哥,这沈妃娘娘值得我们信任吗?她应该不会转身就将我们卖给梁珩吧?”
  陆从风摇头:“不会的。”
  “你为何如此肯定?”
  “她如果要出卖我们,完全没必要冒着危险将我们藏在这,所以我相信她的话,她要报复皇帝,她要我回去起兵,逼皇帝退位,这样她就能报仇了。”
  萧宝姝喃喃道:“她这人真是奇怪,因为煦衍太子的一饭之恩,就入宫向皇帝报仇,看起来倒像是有情有义的人,可是,她又勾结北戎,做了很多恶事,所以她到底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
  “好人坏人,哪能那么简单区分?”陆从风道:“只能说她在做觉得自己觉得正确的事罢了,至于这些事,我们怎么看,她不在乎。”
  萧宝姝点头:“人性复杂,可见一斑。”她转开话题:“那表哥,我们这些日子,就呆在这相国寺吧,既然她答应送我们去西州,应该不会食言。”
  “只能先这样了。”陆从风道。
  他看向屋外,沈妃娉娉婷婷的背影似乎刚刚消失在视线中,她身上幽香似乎还留在这间屋子里,他不由有些茫然,连晔为护住煦衍太子的遗诏,家破人亡,姑祖父因为知道煦衍太子被杀的真相,心灰意冷愤而自尽,沈妃因煦衍太子的一饭之恩,舍弃一切进宫报仇,更别提这二十余年来,因煦衍太子而死的大臣百姓了,所以这煦衍太子,到底是何人物,能够让这么多人,心甘情愿为他而死?
  第119章
  藏匿在相国寺的时候, 陆从风也曾问过沈妃临川公主是否安好,沈妃告诉他,皇帝的确是想拿临川公主做人质, 但他也的确看重与临川公主的兄妹之情,所以目前为止,临川公主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陆从风稍稍安了点心,他又问沈妃常乐的下落,却得知常乐因为行刺失败, 已经自刎而死了, 她死之时,还用匕首划破自己的面容, 梁珩气急败坏之下, 让她尸首无存。
  陆从风得知之后,惊愕万分,那个性格古怪身世坎坷的戏子常乐, 就这般死去了吗?
  恍惚间,他想起常乐离开西州时, 为他唱的最后一场戏。
  那一天, 常乐身姿窈窕, 她咿呀唱着:“偶然间,心似缱,在梅树边,似这等花花草草由人恋, 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待打并香魂一片, 阴雨梅天。”
  香魂一片, 阴雨梅天。
  他不断回想着那日常乐旖旎幽怨的眼神, 她本可以不用回来的,她可以在佛国安稳地过着日子,可是她却为他回来了,还落得尸首无存的下场。
  常乐,是为他而死的。
  包括在京城来救他的那些西州军和林五等人,也死伤惨重,他们本可以在京城过着他们安安稳稳的日子,可是他们却没有,他们放弃了父母妻儿,毅然决然,为他赴死。
  陆从风内疚之下,又是愤怒,又是羞惭,如果他没有那么鲁莽,没有那么低估梁珩,他就不会入狱,那常乐他们,就不会死了。
  陆从风心情郁卒,喝的酩酊大醉,醉梦中,他想起了煦衍太子。
  煦衍太子在连晔力劝之下,仍然决定回京,如果他知道他死之后,连晔为此躲藏多年,皇帝因为忌惮他屡掀大狱,刑罚愈发残酷,他会不会后悔?
  陆从风全然不顾自己伤势,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直到萧宝姝夺走他的酒杯。
  萧宝姝红了眼眶:“表哥,我知道你难过,但是,你也不能不顾自己身体呀。”
  陆从风道:“若不是我,他们都不会死。”
  “可是这根本不怪你啊。”萧宝姝道:“罪魁祸首,难道不是皇帝父子吗?”
  “但若不是我一时大意,梁珩根本就没有得手机会!”陆从风道:“假如,在娶亲当日,我没有将你弄丢,我就不会激愤之下中了梁珩圈套,我没有中圈套,常乐他们就不会死!”
  陆从风从来没有在萧宝姝面前表现的如此激动过,萧宝姝愣了愣,但是她片刻后,就回过神来:“表哥,我知道,你向来是一个把朋友兄弟看的比自己还重要的人,你的这么多兄弟朋友为你而死,你心里一定是不好受的,可是,你没必要怪你自己,如果真要怪,那你就怪我吧,是我在成亲当日,没有发现来迎亲的是梁珩的人,你再要怪的话,那就怪我六年前,没有听你和祖父的话,非要嫁给梁珩,我不嫁的话,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萧宝姝也越发激动起来,她索性坐下来,夺过陆从风的酒壶:“你要喝的话,我陪你喝,是我有眼无珠错爱了梁珩,一切罪魁祸首,都在我!”
  她说罢就拿酒壶往嘴里灌,陆从风一把夺了下来,他扔了酒壶,酒壶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萧宝姝蓦然站起,她哭道:“你为什么不让我喝?如果没有我,祖父他们也不会死。”
  陆从风一把将她抱入怀中:“对不起。”
  他不应该只顾着自己痛苦,而忘了萧宝姝,明明宝姝才是最痛苦的人,萧家弄成这样,常乐惨死,她也会自责,也会难受,但是她忍着难受来安慰自己,他却只向她倾诉自己的痛苦,他不应该这样!
  无论何时何地,他都应该保护她,他不应该让她反过来担心他。
  陆从风在萧宝姝耳边喃喃道:“宝姝,我不会再自暴自弃了,我要回西州,我要救出母亲,我要为常乐和所有枉死的人复仇。”
  萧宝姝泪眼婆娑:“我会一直陪着你,西州军也不会背叛你。”
  “圣上,他不配做一个皇帝。”陆从风一字一句道:“一切因由,都是他的野心而起,他弑父杀兄,他不配坐在那个皇位!”
  什么忠君尊君,臣民要恪守本分,当一个皇帝得位不正,因为恐惧,因为猜忌,就掀起多起大狱,将一个本来为国尽忠的将军逼的远走北戎,身败名裂,又将另一个为国尽忠的将军囚禁狱中,受尽折磨,全然不顾北戎会不会借此反扑,他就不配再当大梁的皇帝了。
  君仁,臣忠,君不忠,臣何必再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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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从风心灰意冷之下,已决定不再忠于皇帝,他重新再振作起来,萧宝姝见他转变,也心中不由安定,她最怕的就是表哥因为内疚而一蹶不振,但还好,他仍旧是那个积极洒脱的陆从风,他会将这些伤痛埋在心里,但却不会整日沉溺在这些痛苦之中,让这些痛苦将他彻底击垮。
  正如当初她跳水自尽,他伤心欲绝,但还是选择投身于西州战场,一步一步,成了西州军的主帅,相比于梁珩却永远困在了萧宝姝自尽的噩梦之中,无法自拔,还去搜罗和萧宝姝长的相像的女子,这份偏执,直接害了如同常乐这般的许多女子,这或许,便是陆从风和梁珩的最大不同吧。
  藏匿在相国寺的时候,陆从风也没有一昧地等待沈晴救他,沈晴虽然答应将他送到西州,可是万一事情有变呢?万一沈晴暴露了呢?陆从风便让一个西州军乔装打扮,沿途去打探各地关卡,自己则和林五等人削竹为箭,以防万一。
  萧宝姝也想帮忙,她虽然不会制作兵器,但却会制作糕点,陆从风等人削竹削的累了,她便端上自己做的茶点点心,她在桑州多年,做的点心也如同江南水乡的风景一般婉约清丽,比如她用竹笋做的绿竹糕,晶莹剔透,闻之还有竹叶清香,林五都没见过这般精致漂亮的点心,他拿起一个塞到嘴里,然后不由竖起大拇指道:“唔,云姑娘,这点心,味道可真不错。”
  萧宝姝嘻嘻一笑:“林大哥,喜欢吃就多吃点。”
  林五嘿嘿道:“那可不行,都吃完了,陆将军吃什么?”
  萧宝姝脸颊一红:“我给他留了呢。”
  林五不由打趣陆从风:“陆将军,云姑娘真是蕙质兰心,温柔可人啊,不愧是江南水乡出来的姑娘。”
  陆从风却道:“林大哥,我这未婚娘子,她不姓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