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节
  陆饮冰一脸新奇:“你看,我以前倍儿直的时候,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直,不管是演员还是投资商,最多也就一个秦翰林是个gay。现在呢,你助理我助理,出来跟投资商吃个饭,居然是成对儿来的。”
  夏以桐斜乜她一眼,不解道:“我怎么听着你这么兴奋呢?”
  手上的水甩得溅到了池外,陆饮冰道:“我就是很兴奋啊,直人,没见过世面,你体谅一下陆姥姥进弯道的心情。”
  夏以桐笑了:“你就没有想过,会不会是你太迟钝了,其实是别人本来就弯,你只是缺少了一双发现弯的眼睛。比如今天在桌子上,如果乔总不说,你能看出来吗?”
  陆饮冰沉默了几秒,迟疑着说:“……我可能能看出来姐妹情深。”这样的认知让陆饮冰很挫败,“怎么才能一眼辨别出来对方的性取向呢?”
  夏以桐耸肩:“我不知道,可能是一种天分吧。”
  陆饮冰:“你看出来了,这么说来你比我有天分?”
  夏以桐点头,将陆饮冰的手牵过来给她用纸巾擦干,道:“只能说,在这件事上我比你有天分一点。”
  陆饮冰赞同:“那是,你都肖想我那么多年了,这方面比我灵敏一点是应该,我女朋友就是厉害。”反正现在无论什么事结论都能被陆饮冰拐到“我真厉害”和“我女朋友真厉害”上面,这让陆饮冰每回心情都很好。
  “那个电视剧……”夏以桐说,“你觉得我能接吗?”
  “你想接吗?”陆饮冰问她,“我只能提出建议,一切选择以你的喜好为准。其实接电视剧不是不行,电视剧更容易塑造经典角色,传播范围更广,很容易成为街头巷尾的热议话题。现在也有大银幕上的演员重新投进小荧幕,一方面是为了赚钱,一方面是为了话题度,也有的直接冲着塑造经典角色电视史留名去的。”
  “那……”
  “还挺奇怪的,我一开始看乔总挺不顺眼的,现在看来挺标志……”陆饮冰看见夏以桐,笑着改了口,“不,一般标志,比你差远了。一知道她和我们是同类以后,印象顿时就好了起来。”还有那个宠女朋友的劲儿,她看着真是顺眼得不行,跟自己非常像了。
  陆饮冰问:“是因为我们都是少数人吗?”
  夏以桐道:“可能吧。”
  因为大家都是不被社会认可的少数人,总有惺惺相惜之感,所以能够理解对方阳光下的阴影,也愿意以多一倍的耐心来面对对方,看到对方一帆风顺自己觉得与有荣焉。
  如果能够携手共赢的话,何乐而不为?
  让世界看看,我们比你们过得还要好,好得还不止一点。
  她们回去的时候,簸箕里的玻璃碎片被倒进了纸篓,服务员送进来了新杯子,包厢内三人看起来其乐融融,但是陆夏二人都是演员,怎么看不出其中微妙的气氛。
  她们不就是出去上了趟洗手间么?最多在五分钟左右,里面发生了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
  还谈电视剧吗?
  刚这么想着,秦暮就主动提起来项目的问题,但是陆夏二人都注意到,她的眼神很少再和另外两人对上,估计是闹别扭了?具体什么别扭,她们猜不出来也没有兴趣去猜,她们关心的是,她们三人的关系会不会影响到合作,毕竟局子是秦暮攒的,先内讧起来了可还行?
  夏以桐拿过手机,给秦暮发微信:【怎么了?】
  秦暮正和陆饮冰说话,夏以桐提醒她说手机亮了,秦暮往屏幕上看,再次看了她一眼,说:“不好意思陆总,我回个消息。”
  夏以桐看着手机里进来的信息:【没怎么,吵了一架。】
  夏以桐——【……】
  夏以桐——【今天还能谈下去吗?】
  要是不行的话,她就和陆饮冰说说,虽然会让陆饮冰印象大打折扣。
  秦暮——【能谈,怎么不能谈?我就一个攒局子的,关我什么事。】
  秦暮自嘲一笑,转头对乔瞳道:“乔总,不是你叫我跟陆总联系的吗?你来和她聊吧,我有点不舒服,去下洗手间。”
  商幼璇站起来:“我也去。”
  刚进来两个又出去两个,陆夏二人觉得这个事儿谈得是有一点儿随便了,原本有合作的意向变得摇摇欲坠,这……真的靠得住吗?不会拍到一半又吵架吧?
  正在这时,乔瞳为自己倒了杯酒,手捏着杯柄慢慢摇了摇,看杯底红色的液体轻轻晃动。夏以桐看过去的时候,她没说话,只是杯口倾斜,动作优雅地饮下两口,颈部皮肤在光下泛起象牙白的色泽。
  她全程都很安静,但是很奇异的,夏以桐看了她一会儿,心情莫名变得平静下来。
  再看陆饮冰,也是一样。
  乔瞳放下杯子的时候,嘴角已经自然而然地扬起笑意,声音沉稳镇静,透着一股令人安心的气息:“我知道二位在想什么,这部电视剧的投资商是我,只要我在这里,这个项目就会一直运转下去。”
  她身体放松地往椅背靠,微向两人这边转,两边袖口往上撩起,手腕白皙纤细,方微微颔首,斯文有礼道:“二位,我们可以开始了。”
  夏以桐愣了一下,听见身边的陆饮冰已然懒洋洋开口:“预算,你打算出多少钱?”
  这声音不对劲。
  夏以桐立即朝陆饮冰看去,发现对方也换了副面孔,乔瞳姿态随意,她则腰背板正,但是浑身上下又透露出她特有的慵懒气质,一只手越过身体与桌沿的空隙,搭在了红色桌布上,一边肩膀下沉,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着。
  偶尔眼神流转,既妖冶又危险,像是蛰伏在寒冬里饥饿的眼镜蛇王。
  夏以桐心脏微颤,摸出手机,对准陆饮冰的脸,在桌下偷偷打开了录像模式。
  作者有话要说:  商宇直:没录到我女朋友这么酷的时候,sad:)
  夏小花:嘻嘻嘻,仰拍也这么美嘻嘻
  王炸:女朋友在,我要好好表现[土拨鼠尖叫.jpg]
  第209章
  “都拍了些什么?”回去的车上,陆饮冰趁夏以桐不备,一手抽去了她手中的手机,“让我看看。”
  她们俩谈话的时候,夏以桐偷拍了那么久,还以为自己藏得天衣无缝,原来早就陆饮冰收入眼底,察觉夏以桐痴迷的目光,陆饮冰差点就没绷住,一直忍到结束。
  看着陆饮冰熟练用指纹开锁的动作,夏以桐有点后悔自己给她录了指纹,一点小秘密都藏不了了。
  夏以桐扑上去抢手机,陆饮冰一心两用,一只手努力扑杀来自夏以桐的挣扎,另一只手已经眼疾手快地点开了图库里的视频,要么说手指长好处不止一点,5.5英寸的手机照样单手操作。
  “你知道夏以桐现在还处在上升期,你觉得要给她多少片酬,才请得来她拍这部戏?”
  “你开个价,行,我就考虑,不行,我可以给你推荐别的人选。”
  陆饮冰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夏以桐放弃抵抗,“算了算了,你把它拿下来,我和你一起看。先暂停。”
  “干吗?你要从头开始看啊?”陆饮冰揶揄道,“这么喜欢我?”
  “是是是最喜欢你。”夏以桐随口附和道,从包里翻出了一副耳机,插进耳朵,一人一只,线在中间。
  乔瞳真的不愧是生意人,别看年纪小,手腕一点儿都不小。拍电视剧是真,带着乔氏集团进入文化产业也是真,文化产业是朝阳产业,谁都想进来分走一杯羹,乔氏财大气粗,进军文化产业的第一枪,不在乎成本,只要打响了就行。
  怪不得呢,为了女朋友豪掷千金,几个亿都不眨眼,原来以为是个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却没想到,是江山美人都要抱入怀。
  这样的乔总更对陆饮冰的胃口,聪明人都喜欢聪明人,不但不觉得对方心机太过,反而起了让薛瑶和对方攀交情的念头。为什么不是自己?因为她忙着拍戏还要谈恋爱没时间管生意啊。
  薛瑶这些年已经从一个专职经纪人发展到全才了,一切都逃不开她的培养啊。陆饮冰不乏自得地想。
  这顿饭吃完让陆饮冰踏实了不少,三点,其一,投资商有钱而且舍得花钱,那么这个项目最重要的资金问题解决了;其二,从对方的态度来看,她本人不管是出于公心还是私心都会保证制作班底的绝对优秀,不弱于秦翰林和周一闻的配置,极有可能是真的;其三,乔氏集团有意进军文化产业,或许可以洽成以后合作,不一定要用她公司的艺人,陆饮冰人脉那么广,卖卖人情,能得到的回报都是长远而不可估量的。
  不过第三点是交给薛瑶的了,陆饮冰只考虑这一个有关于夏以桐的项目。
  就在前两天,陆饮冰说过,夏以桐如果要接电视剧,第一点,要遇到适合自己的角色,塑造经典;第二,要是真·大女主,而非挂着羊头卖狗肉的玛丽苏雷剧;第三,要有《破雪》这样强大配置的班底为她量身打造出一部剧。
  当时还觉得是天方夜谭,现下好似天上掉馅儿饼,忽而就有了一点眉目。
  “八”字点在纸上,那一撇俨然已有了走笔之势。
  一回家,连澡都没来得及洗,夏以桐就冲进了书房,开电脑去把商幼璇的《梅七》找出来,看到网页上的文案介绍,只寥寥一句诗: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这句诗出自黄庭坚的《寄黄几复》,意思是说当年春风桃李下共饮美酒,江湖落魄,一别十年,常对着孤灯听着秋雨思念着远方的你。
  夏以桐还在念书的时候知道晋江这个网站,还在文库看过文,星星点灯这个笔名,前些年见过,有同学很喜欢她,但夏以桐没读过她的书。这几年随着影视剧的拍摄,名声越来越响,很多大公司争相抢购对方的影视、漫画、有声等等版权,但是夏以桐已经忙得没时间去看这些了。再听到这个名字,加上商幼璇好友光环加持,夏以桐总觉得世界像是一个圈,兜兜转转地总会转到一个你曾经走过的原点。
  妙不可言。
  她刚下好,看了前三章,陆饮冰放好水催她去洗澡,夏以桐边看手机边下楼,被陆饮冰瞧见了,一把抽走了她的手机,“洗完澡去床上看。”
  松软的被褥里扔进去两条人影,夏以桐钻进被子里,开了台灯,靠在床头。陆饮冰没看,戏不是她拍,事情也没定,她要帮着夏以桐把关的是后面的剧本,而不是原著小说。
  一个好的编剧配一部好的小说,是如虎添翼锦上添花;一个中庸的编剧配一部好的小说,就是化神奇为腐朽,糟践好菜,写剧本和写小说完全是两个行当,而改编一部不属于自己的作品,更考验编剧的功力。
  商幼璇是个作者,方才吃饭聊天的时候,对方也说自己在英国学的是文学,并不是编剧,私底下也没有这方面的研究。就算她有,陆饮冰也不会点头让她当编剧,业余编剧和职业编剧不是一个级别的,最少也要是周一闻这样的。
  总之,陆饮冰先睡了,因为灯亮着,睡得不是很实,半夜醒了几次,看见夏以桐还在看,喊她睡觉,夏以桐嘴里说好,下一回醒还是直挺挺坐在那儿,连姿势都没变。
  窗帘没拉严实,留一条缝,天光从缝隙里漏进来,夏以桐看到高潮处,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想喝一口压压惊,陆饮冰不知何时睁了眼,就看着她,拿着空杯子往嘴里灌了一口空气,继续翻页往后看。
  陆饮冰掀被起来,给她倒水,问:“这本书就这么好看?瞧你一宿没睡,眼睛都熬红了。”
  夏以桐摸摸眼睛,说:“哦,这不是熬的,哭的。”
  “虐?生离死别了?”
  “嗯,”夏以桐点头又摇头,“也不是,就是感慨。”
  “感慨得哭了?”陆饮冰笑了。
  “不是,”夏以桐急着要回答,被迎面送过来的水堵住了话头,陆饮冰道:“先喝水,看你嘴巴干的,秋天容易干燥,注意保湿。”
  夏以桐喝完,嘴角残留光亮水迹,陆饮冰倾身向前,舌尖在她唇瓣上一转一碾,收回,滑入口腔,挽唇轻笑:“甜。”
  夏以桐也笑。
  过了会儿,想起来:“我还没说完呢,不是感慨得哭,就是那种英雄末路、美人迟暮的无力感,我幼璇姐这书真的是写绝了,一代新人换旧人,大家都写新人怎么怎么风光,只有她把那些旧人的故事写得这么让人难受,有些人是早就死了的,寥寥几笔,就能从现在窥见他们当年鲜衣怒马的少年时候。那句诗,叫什么来着,人什么少年,还有前一句。”
  陆饮冰:“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对,就是这句。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夏以桐喃喃着复述了一遍,不知道又想起了书里哪个人,眼睛立刻红了。
  陆饮冰抬手将她眼角泪水擦去,轻言软语地哄:“可不敢招你了,怎么这么感性啊你?”
  夏以桐抽了纸巾,含泪笑:“没什么,就是没出戏,你让我再看会儿,正看到女主和人比试,紧张着呢。”
  陆饮冰:“你先看着,我今天上午有个通告,看完了记得吃饭。”
  她也没叫夏以桐吃早饭,叫了也是白叫,不让她看完估计是动都不会动的了。
  夏以桐点头,陆饮冰说句话的功夫,她眼睛已经转回手机屏幕上了。
  中午通告结束,陆饮冰看到夏以桐发过来的微信——【哭哭】
  【哭哭哭】
  【哭哭哭哭哭】
  【看完了,大反派死了还赚我一把眼泪,没有多少生离死别,但是比破雪让我哭得惨,真该找周大编来改,我估计是他的菜。】
  【我仔细回味了一下,有金古之风,不是挂武侠皮的言情文。女主是成长型人物,命运多舛,最终集武学大成和男主大隐于市。男主戏份不多,但十分出彩,只要剧本改编过得去,我想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