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此时已经很晚了,但是村庄的门口却点着巨大的火把,而村庄里的人家却丝毫灯光也无,更离奇的是,连一点声音也无,整个村庄,安静的有些诡异。
  湛明在村庄外面站住了脚,微微皱眉。
  那器灵此时也察觉到了外面的不对,立刻从栖身的玄晶中跳了出来。
  湛明看着他有些诧异:“前辈,您……”
  “不必担心。”那小孩子摆了摆手:“此处方圆几里并没有人烟,也没有合体以下的修士。”
  湛明微微一愣,忍不住看了若青一眼,他这样肯定,修为必然在合体以上。
  “这个村子已经没有活人了。”若青神情凝重的说道。
  湛明心中一惊,急忙想要进去查探,但是却立刻被若青拦了下来。
  “不要进去,里面情形不明,不能大意。”若青此时的神情十分严肃,这样的若青,湛明之前从未见过。
  “前辈,可是出了什么事?”湛明急忙道,如此情形实在太过诡异,一个村子的人,从外面看起来几乎没有任何不对,但是居然全部死亡,这着实有些古怪。
  “我能查探出屋内诸人似乎是在睡梦中死亡,但是死亡的原因却也并看不真切,只觉得村中的空气中似有诡异的气息弥漫。”若青若有所思的说道。
  湛明正要再说些什么,却突然听见有凌厉的风声从身后传来,他心中一凛,脚下急退,躲过了身后的袭击,另一只手却随手一甩,当即便祭出了白玉伞,护住了周身。
  但是那来人却在看见湛明的一刹那收住了手中的飞剑,厉声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湛明看着眼前之人,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看起来面容冷冽,神情不善,即便是穿着一身青色长衫带着儒生冠,也掩盖不住他周身的杀气。
  “小僧朝晖寺湛明,不知道友为何突然出手伤人?”湛明也不是什么软绵性子,此人如此嚣张,湛明便也板起了脸。
  那人一听是朝晖寺的人,脸上的神情却瞬间缓和了几分。
  “你是朝晖寺之人?为何来这个地方?”他虽然神情缓和,但是神色中却依旧有些疑惑,皱着眉问道。
  湛明心中有些不喜,此人着实太过嚣张,先是二话不说直接动手,如今问话却也让人听着难受。
  “小僧去往何处,施主却也不必知道了,只是施主一出手便是杀招,却不知可是小僧曾经得罪过施主。”他冷着脸转过身去,一只手轻抚了一下胸口的玄晶,刚刚电光火石之间若青早就躲进了玄晶之中,湛明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是有些疑惑,来人看起来修为不过与他仿佛,若青竟然没有察觉到。
  来人终于看出了湛明的不高兴,他脸上的神情也不由得有些尴尬起来。
  “小师父,真是对不起了,我还以为你是那个梦魇邪物,这才对你出手,在下鸿蒙书院洛白青,给小师父赔罪了。”这人说话虽然生硬,但是却也不含糊,十分直接。
  竟然是个儒修,湛明心中想到,只是他看着这人,却只觉得有些不和谐,这人穿着一身儒衫,带着儒巾,但是行事却是如此粗鲁,人又人高马大,看起来倒不像一个儒修,更像是一个武修。
  “原来是鸿蒙书院高足,久仰了。”湛明有些冷淡的拱了拱手,鸿蒙书院湛明的确听说过,中陆最大的一个儒修书院,儒修在离火洲原本就属弱势,所以鸿蒙书院即便是名声赫赫的儒修书院,在离火洲来说,也不过是二流门派,说久仰,却也不过是谦词罢了。
  “小师父,我今日莽撞了,只是因为今日之事是太过难以言表,我追寻那梦魇许多年,好不容易听说在此处有消息,实在太过于激动,这才做出了如此失礼之事,实在是抱歉。”
  这人虽然看起来鲁莽,但是说话却十分真诚,湛明也不是小心眼的人,看着他语气真诚,便也不再追究,神情平和的摆了摆手。
  “施主多礼了,既然是误会便也罢了。”
  说完湛明便想要离开,此处是是非之地,他不应当多待。
  但是洛白青却突然开口拦住了他。
  “小师父慢走。”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忐忑,这样的神情放在他这个九尺大汉的身上,看起来有些十分不协调,总是会让湛明生出几分滑稽之感。
  “施主还有什么事情吗?”湛明皱了皱眉道。
  洛白青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后脑,望了一眼村庄,低声道:“小师父既然先来一步,可发现了什么古怪的地方,我如今看这村庄这个样子,里面的人难道已经遇害了吗?”
  湛明挑了挑眉,看了洛白青一眼,这个人倒是好仔细的观察力。
  “我也不过比你早来了一步罢了,并未看见什么可疑的东西,我察觉到村庄里面的气息有些不对,便没有进去。”湛明倒也实话实说,并不隐瞒。
  洛白青一听,神色不由有些遗憾,他叹了口气道:“多谢您告知,看起来我还要继续追寻下去了。”
  湛明听了却是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这个梦魇曾经做过什么事情吗?为何你对她如此穷追不舍?”
  洛白青,听他问起这个,眉头紧皱,神情凝重,沉声道:“这妖兽原本是从妖兽之森中逃过来,它作恶多端,害了不少姓名,我这才开始追寻。”
  湛明看着他的神情,总觉得他这番话里似是还有隐情,但是却也不好多问,便笑着告辞。
  “道友宅心仁厚,日后必能得偿所愿,小僧还有事要办,就先行告辞了。”他如今身怀异宝,还是少与人结交为好。
  洛白青像是恍然一般,回过神来,笑着点了点头,与湛明作别。
  湛明也不再停留,催动法器,转身离开了。
  第43章 疑惑
  等湛明走得远了, 原本躲进玄晶的若青却又冒出头来, 他十分警觉的四处探了探脑袋, 看起来十分好笑。
  “前辈,此处当是安全的。”湛明忍着笑意,温声道。
  若青有些尴尬的干咳了一声, 转过脸看别处,看起来有些不自在。
  湛明知道他心中的尴尬,忍不住笑了笑:“前辈, 我看刚刚那人似是有极为高超的匿踪之能, 而日他一路疾驰而来,我们还是大意了。”
  听他这样给自己台阶下, 若青也煞有其事的清了清嗓子:“下次须得主意一些才好。”
  湛明忍住笑点了点头,并不拆穿他的窘迫, 毕竟若青就算看起来再像孩子,他也确确实实是一个修为比他高深的前辈, 只是此时看着,若青身上的封印只怕还是没能解除。
  “没有想到,如今还有梦魇存在, 真是咄咄怪事。”若青倒是先转移了话题, 神色凝重。
  “前辈您知道梦魇吗?”湛明有些好奇,这个梦魇,他也只是在书中见过,知道是上古妖兽食梦兽的分支,在整个离火洲十分少见, 但是却心情温和,并不会像洛白青所说的这样凶残。
  若青点了点头:“当年离火洲的妖兽还与人修并未隔开,所以妖族的信息我们还是比较清楚的,食梦兽心性不定,与各妖兽都有牵连,后来有一个食梦兽与月光鸟生下梦魇,梦魇生来便能造梦,但是在修行一途上却不比食梦兽资质高,食梦兽不喜梦魇,就将梦魇逐出了食梦兽的领地,有一个梦魇流落东海之滨,却被当年万阕山的一位长老所救,长老喜他温润敦厚,便将他收为坐下弟子,教他修行,但是最后我却听说,那个梦魇竟然叛出师门,最后被那位长老亲自斩杀,食梦兽族群为了怕得罪万阕山,便将所有的梦魇全部处置,并宣布再也不会生出梦魇,这才了结了这一桩公案。”
  说到这儿若青倒是没有了之前聒噪的模样,神情渐渐沉寂了下来。
  “按理来说,梦魇应当在离火洲早就完全灭绝了,今日之事着实有些古怪。”
  若青浮在半空中,双手抱胸,抚了抚他光洁的下巴。
  湛明看着若青如此奇怪的模样,忍不住道:“那会不会是当年那位长老因为可怜弟子,故意作态杀他,但是却保住了他呢?”
  若青摇了摇头:“不会的,那位长老是宗门之中出了名的嫉恶如仇,心情刚直,他杀那梦魇的时候我也是看着的,红进白出,神魂俱碎。”
  湛明却不知还有这一桩公案,不过如今想着倒也与书中记载合上了,那书中十分详细的记载和介绍了梦魇的由来和习性,甚至还画了图,来展示梦魇的模样,但是在最后,那书却并没有说明,梦魇最后的结局,只是含糊其辞的说在离火洲十分稀少,至于为什么稀少,湛明也是直到今天才知道。
  “那这次您想?”看着若青严肃的样子,湛明便知道,若青不会让今日之事轻易过去。
  “这个梦魇事关万阕山,我不能置之不理。”若青斟酌了片刻,终于说道:“就算他不是当年万阕山的那个梦魇,我也许观察一番,梦魇生性温和,如今却突然大开杀戒,着实古怪,须得好生查探。”
  湛明颔了颔首,他原本下山就是为了入红尘炼心,这种事情,他倒是无所谓的。
  “只是我看那位洛道友话语间似有隐瞒之意,也不知是否……”湛明还是留了个心眼,谨慎道。
  若青却只是摆了摆手:“洛白青修为低浅,不足为虑,即便他有什么事情隐瞒,只要目的一致也无所谓,我们只需小心行事便是了。”
  湛明点了点头,并没有反驳,既然若青觉得没问题,那他也不必多说。
  既然决定了要插手这件事情,那他们也就不急着离开了,湛明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周围的镇子里住下,洛白青如此急匆匆的过来,必然不会没有准备,而他那副模样,也不像是露宿郊野的模样,必然是住在某个镇子里,洛白青毕竟是此事的追查者,湛明如今要追查这个梦魇,当然第一个要找洛白青。
  湛明找了个高处,大概朝远处望了望,便看见了一个小镇,他也不再耽误,直接携着若青,朝着那个小镇而去。
  几个起落之间,湛明便在千里之外了,那小镇也近在眼前。
  ,
  这小镇看起来也十分简陋,人很少,街道狭窄,百姓看起来衣衫也十分简朴,不过幸好此处也算是进入中陆的一个落脚点,所以到也有一个酒家,湛明看着那酒家豪奢的模样,在一众古旧瓦房众鹤立鸡群,看起来倒像是修真者开的。
  湛明刚一走到门口,便有伙计笑着迎了出来:“见过这位师傅,您是住店呢还是用饭?”
  “住店。”这件事湛明不觉得一两天之内就可以解决。
  那伙计一听这话,脸上的笑越发灿烂了,高声道:“好嘞,您快请进,咱们店可是方圆五里最好的客栈了,大师您要是再来晚一点,可就得再往前走几百里才有店家呢。”一边夸耀着自家客栈的好处,那伙计一边将湛明迎了进去。
  但是湛明在看着客栈内部的样子的时候,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如果这就是所谓的方圆五里最好的客栈,那这个地方也是真的太穷了。
  陈旧不已的桌子椅子,打着瞌睡的账房先生,隐隐泛着灵气,但是却神色暗沉的玉符,这无疑昭示着此处物质的贫乏,和人们生存的艰难。
  湛明自小就生在物产丰富的东海,他所见过的,据都是物产丰富繁华昌盛的世界,所以他便以为在这个世界中,所有的地方都是这样,因为有神奇的修真之术,仿佛自然对于人的限制便少了许多,这一次还是他第一次直面贫穷。
  湛明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在修士的世界中,竟然也有贫穷这件事。
  小伙计并未察觉湛明的异样,依旧兴高采烈的给湛明夸耀他们的客栈,并将他引到了掌柜桌前,笑着道:“大师您看,今日的房间就只剩这一间了,可不是太巧了。”
  湛明点了点头,从衣袖中掏出一枚中等灵玉,然后再伙计欣喜若狂目瞪口呆的神情下,拿起了那最后一枚玉牌,转身上了楼。
  或许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个了吧,几个灵珠一晚上的客栈,湛明连听都未听过。
  湛明穿过有些昏沉的走廊,但是神情却十分专注,他一进来便看清楚了这个客栈的结构,屋子只有五六间,还都在这一条走廊上,那个洛白青若是还在这儿,必然就在这几个房间中的一个。
  湛明使用了窥探之术,小心翼翼的一个一个查探,前几个都没有任何结果,但是直到倒数第二间的时候,湛明却停下了脚步,气息绵长,吐纳深厚,气息凛冽,这是休息浩然之气的儒修的气息,湛明嘴角不由闪现一抹笑容,不过这抹笑却又很快的消失了,因为他突然发现,房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他听见那人含混的说了一句“废物……”,但是下一刻却又失去了所有感触,应是那里面的人用了结界。
  湛明神情一肃,低头看了看怀中的那枚玄晶,玄晶上光芒微闪,湛明微不可觉的点了点头,径直朝着自己的房间而去了。
  事情出现了变化,他须得小心行事了。
  湛明自顾自进了屋子,屋内的摆设和他预想的一样简陋,不过他倒也不是十分注重这些,只是事情却有些复杂了。
  湛明皱着眉,手指轻点桌面,若青从玄晶中挤了出来,低声道:“你可知那人是谁?”
  湛明有些古怪的看了若青一眼:“我怎么会认识那人,我这还是第一次来中陆,现在连东南西北都不知道,更何况是认识什么人了。”
  他语气微微有些急促,神情焦虑。
  若青挑了挑眉,莫衷一是,但是眼睛却神情灼灼的望着他。
  湛明有些暴躁的站了起来转过身去,又在原地徘徊了几圈,沉默了很久,终于道:“那人脚步坚实,气息坚毅沉稳,而他的声音……”湛明皱了皱眉,神情有些费解:“他的声音有些像我的一位故人。”
  “不过应当是我听错了,他不应当在这儿的。”湛明又立刻解释道:“肯定是我听错了!”
  他语气急促,神情紧张,但是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不确定。
  若青看他这副样子,倒是再没有追问下去了,他笑着摆了摆手:“既然如此,那便算了,不管那人是谁,对我们的事情都没有影响,只需打听好那梦魇,我们就离开。”
  这倒不是若青善解人意,只是他看着湛明局促的模样,无端端的却想起了他之前曾见过的一幕,心中不忍罢了。
  湛明听他这样说,心中也是松了口气,掩饰般的说道:“好,好,这个没问题。”
  若青看着他,叹了口气,最后一闪身又钻进了玄晶之中。
  湛明在离开之后,原本掩饰的神情立刻委顿下来,他皱着眉,沉着脸,心中心思百转。
  那声音低沉,但是却带着少年的清朗,与他之前听过的那个声音其实已经不大相似了,但是这其中毕竟隔着十年的时光,湛明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湛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走到窗边,将窗户开了一条细缝,他望着对面那扇门,神色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