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啊!啊!放开我,你们这群坏蛋,嘻嘻嘻。啊!”肖倩倩还在胡乱挣扎,脑袋不停地摇晃着,抓不到人,双手紧紧揪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这时候,有看热闹的人围了过来,对三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听力太好有时候也是件挺烦的事情,各种奇奇怪怪恶意揣测的话涌入耳中,尚恩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别气,现在这世道就这样。”
  旁边的年轻人看尚恩明显地不开心,开口安慰道,“看热闹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听说过吧?一点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们也能扯出一场空前大戏,娱乐自己。”
  “……”尚恩,“你听见他们说什么了吗?”
  “听见了啊……”年轻人回答道,“鸡鸭鹅什么的。”
  尚恩默了,自己确实没有修炼到污言穿耳不留痕迹的境界,不得不说很佩服他。
  过了一会儿救护车来了,有护士从车上下来,左右将肖倩倩绑住,正准备放到车子上。
  看热闹的人群还没有散去,一个个围着救护车伸长了脖子,就像一只只被掐着脖子的鸭子。
  “让一下好吗?让一下!”有人从人群里挤了进来,在路过尚恩的时候,脸上的错愕一闪而过,然后面露愧疚,朝着救护车的方向走去。
  来人看上去是一个四十五六岁的中年男子,只是眼圈红红,脸色也不算好,看上去有几分憔悴。
  见他要扑上被捆住的肖倩倩,护士急忙斥道,“你要干什么!”
  “我,我是她的爸爸!我是她的爸爸!”中年男子急忙解释,脸上全是焦急之色。
  听见男子的声音,本来狂暴不已的肖倩倩镇定了下来。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她呢喃道,“爸爸……”
  “倩倩!倩倩,我是爸爸啊……”护士不再阻拦,中年男子扑了过去,眼里的泪簌簌地流了下来。
  肖倩倩双眼空洞,轻声喊道,“爸爸……”
  “爸爸在这里,在这里。”男人抹掉脸上的泪水,颤抖着双手梳理了一番肖倩倩的头发,低声道,“爸爸在这里呢……”
  “爸爸……”肖倩倩伸手拉住中年男子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蹭了蹭,然后笑出声来,“爸爸!哈哈……爸爸!”
  “爸爸,快,打死他们!快,打死他们!”肖倩倩大声喊道,一把推开中年男子的手,身子竭尽全力扭曲着,脸上的表情狰狞又疯狂。
  “他们来了!快,打死他们!他们欺负倩倩!他们全都欺负倩倩!”肖倩倩大叫道,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胡言乱语。
  中年男子脸上的光黯淡下来,嘴唇颤抖,“造孽啊,造孽啊……”
  “爸爸你怎么可以说我!爸爸你不爱我了吗!你再也不愿意帮倩倩了,呜呜呜呜……爸爸倩倩错了,倩倩知道错了……”
  肖倩倩的声音忽而亢奋忽而悲伤,夹杂在周围絮絮叨叨的议论声中,平添了几分悲凉……
  肖倩倩……疯了。
  尚恩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两个热心年轻人,诚挚地道了谢。然后又看了一眼中间的肖倩倩和面容悲凉的中年男人,默默退出了人群。
  地上自己的手机已经不见了,可能是刚才混乱中被什么人捡走了。
  救护车的声音渐渐远去,围观的人群也慢慢散开。
  不一会,公交车来了,尚恩上了车,往投币箱扔了几个硬币之后就走到车后面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又陆陆续续上来了六七个人,公交车关上了车门。缓缓向前驶去,尚恩看着窗外,心里有些难受。
  肖倩倩和他有仇,三番五次寻他的麻烦,但是看着这个样子的肖倩倩,尚恩竟然有几分同情和可怜。
  她疯了?怎么疯的……
  尚恩还记得自己离开这里的时候,她还到医院里来向自己示威,怎么这么快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想知道为什么吗?”一个温柔磁性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尚恩回过神,转头看向身边,原本空着的位置不知何时竟然坐了一个俊秀儒雅的男人。
  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样子,一头浓密且微微卷曲的黑发,嘴角微微翘起,眼神柔和多情,男人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白色西装,正偏着头认真地看尚恩。
  总而言之,这是个应该坐在高档餐厅优雅吃牛排,喝红酒的男人,而非……挤公交。
  尚恩有些微微晃神……这个男人总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想知道为什么吗?”见尚恩没有回答他的问话,男人双手交握在膝上,又重新问了一遍。
  “什么为什么?”尚恩冷淡地说道,然后不再关注旁边的男人,扭头看向窗外疾驰掠过的行道树。
  “真冷漠。”男人轻叹了一声,然后又极小声地笑了笑。
  “我叫季云杉。”
  尚恩转头,盯住这个撑头看自己的人,淡淡吐出四个字,“莫名其妙。”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这是谁,猜中了我发红包,咩哈哈哈
  (呃……要是十几二十个全猜中了的话,上面这句话当我没说,就是这么不要脸。)
  ☆、第 82 章 第八十二章
  尚恩不想理会季云杉的搭话,只是看着窗外想自己的事情想得出神。
  不过季云杉在面对尚恩冷漠的态度时, 也没有表现出不满, 只是在看着尚恩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看得尚恩后脑勺徒生生起了几分寒意。
  公交车报站, 季云杉中途下了车,只不过下车之时,往尚恩的口袋里塞了一个小小的物品。
  “送你个东西, 你会用得到的。”说完,就极快地下了车。
  一句我不要卡在喉咙还没说出口, 季云杉就消失在了人流中。
  尚恩伸手摸进衣兜,一包糖……
  一时间有些拿不准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到底想要做什么。只是回想起他说那句“你会用得到的”的时候, 尚恩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回到家里,苏玫正好提着一袋黑色垃圾往外走,看见儿子回来, 吃了一惊。
  “恩恩?!你怎么回来了,阿情不是说在搞数学竞赛吗?”
  尚恩:……
  见苏玫面露疑惑, 尚恩只好撒谎, 回答道:“结束了, 所以我提前回来了。”
  苏玫想要伸手揉揉儿子的头表示安慰, 发现自己手里还拎着一袋垃圾, 于是悻悻收回手对尚恩说道:“没事,重在参与。”
  尚恩:“嗯。”
  饭桌上,苏玫布置了一桌子的好菜,问了一下关于学校的事情。尚恩随便捡了几件自己觉得有意思的事情跟她说了说。
  关于竞赛的事情,尚恩便模模糊糊地糊弄了过去, 好在苏玫以为尚恩输了比赛心情不好,也没有多说什么。
  吃饭的时候,苏玫一直在往“”尚恩的碗里夹菜,徐德宏在一边静静地看着母子俩人互动,一时间餐桌上倒也和乐融融。
  苏玫看着尚恩吃菜,顺口问道:“请假了吗?不回学校?”
  “明天回学校,想你了,所以今天先回来看看你。”尚恩咽下嘴里的一小块清脆莴苣,回答道。
  这话说得贴心,苏玫险些飙出一脸泪,“前天不是才回来过一次吗?煲的汤还喜欢吗,要不要妈妈再给你做一点带到学校里去?”
  尚恩夹菜的手一抖,收回筷子闷头扒自己碗里的饭,嗯了一声,“好喝,喜欢……”
  吃过晚饭,尚恩仰头躺在床上,心口处传来了熟悉的揪痛。
  可以让我……多待一阵子吗?
  胸口的疼痛越加剧烈,尚恩闭着眼睛。咬牙不让自己呻.吟出声,过了约摸一刻钟,心口处的尖锐刺痛逐渐平息下来。
  尚恩本以为这一场酷刑结束,自己能睡个安稳的觉。却没有想到,真正的煎熬还在后面。
  夜晚黢黑如墨,深色窗帘堪堪挡住了玻璃窗外闪烁的霓虹,仍有几丝寂寥的灯火穿透帷幕透进房中。
  浑浑噩噩间,尚恩只觉得自己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在诉说着渴望。
  眼睛猛地睁开,里面布满血色,一片猩红,尚恩奋力抓挠着自己的手,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很快有血流出来。
  “想知道肖倩倩对你做了什么吗……”
  “送你一个东西。”
  ……
  “你会用的到的。”
  ……
  衣服,衣服口袋…!尚恩扭曲着身子想要往外爬,他的外套就脱在客厅沙发上……里面有他想要的东西。
  “不行……”尚恩奋力咬着自己的双手,疼痛感暂时给他带来一丝清明。
  然而没有坚持多久,身体就不听使唤地扭曲起来,目光疯狂又涣散。
  我要……
  神智越来越模糊,尚恩用力咬破舌尖。
  疼!
  腥甜的,血液味道从口腔弥漫开来,尚恩奋力从床上爬起来,冲向自己的书桌。
  在哪里……在哪里……
  桌子上的东西被毫无章法地寻找打得七零八乱,尚恩心乱如麻。
  拉开抽屉,尚恩将颤抖的手伸进去,胡乱摸索着。
  “找到了……”
  似是掉进泥石流中的遇难者终于获得了营救,尚恩瞬间栽倒在地,手里捏着从抽屉里摸出来的剪刀,在神智消弭之际,用力往自己的大腿上扎去。
  好痛,好痛……但是不能叫出声,会吵到隔壁的苏玫和徐叔叔……不能让他们知道,会担心的。
  理智回笼,尚恩精疲力竭地瘫倒在地,捂着腿不让血流到地上,大滴大滴的眼泪往外冒。
  风情,我好害怕……
  随手拿起睡衣紧紧扎住自己冒血的伤口,尚恩忍着极度痛苦缓缓挪到客厅。
  拿起电话听筒,颤抖着手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
  风情到的时候,尚恩正蜷缩在家门口,一身睡衣染了一些星星点点的血,腿上的伤口虽然做了一些很粗糙的包扎,但还是浸湿了大块大块的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