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我并不稀罕江太太的身份,我只想要自由,可惜江烨不会轻易放手。
  我们一行人到了医院,婆婆的伤势不算严重,但是老人家骨头脆,这一摔下去恐怕没个两三月是痊愈不了的。
  婆婆见了我,立马隐藏起笑容,她说我不安好心,来看她是看她死了没有,明知道她一个人在家,我匆匆忙忙地出门,大半夜都不回,说有我这样的儿媳真是家门不幸。
  那就索性炒了我这样的儿媳,休了我,我不会有半句怨言。
  我看婆婆并不想见到我,见了我反而影响她的伤势,无奈之下,为了耳根清净,我躲在病房外面的过道上,就这样坐着发呆也好过被她数落。
  江旬一走出来,轻轻地关了病房门,他看我一眼,坐在我身边的椅子上。
  我说,谢谢你,我谢谢他昨晚上的见义勇为。
  他说,他不应该多管闲事。
  “当时情况紧急,我忘了你是我嫂嫂,是大哥的妻子。”江旬一扭头,凝视着我,很认真地说,“不过之后想起来了。”
  我咬着唇,凝神片刻,冷笑一声,“是,我是你的大嫂,是你哥哥的妻子。”
  “趁这个机会挽回大哥,他好像知道了梁先生和其他男人之间的事情。”
  “我们昨天分明看他们很甜蜜,为什么突然间就知道了这些?”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江旬一意味深长地说,“说不定大哥一直心里清楚,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我看得出,你很在乎你哥。”
  “他是我的亲人。”
  “你一定是第一个知道他喜欢什么人,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父母,然后趁早挽回这一切?”
  江旬一扭过头不再看我,他平视对面的墙,墙壁上挂着住院的注意事项,我不知道他是在看上面的内容还是思考我所提出的问题,我想,我提出的质疑应该不至于让他这么难以启齿。
  “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我已经放弃等待答案,突然江旬一不羁一笑,对着对面墙,若有所思地嘀咕,“岑绘爱上哥哥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即便知道真相,还是顽强抵抗,希望能挽回自己的幸福,从当初那个乖乖女变成婚姻里的女战士。”
  “我这是本能。”
  “那就是说,爱上别人是一种本能。”江旬一偏着头,斜睨我,“哥哥爱上梁先生,是本能。”
  我深吸一口气,倔强地说:“我查过资料,你哥的取向一定有什么地方出现问题。不过你说得对,我是女战士,但不是婚姻的女战士,我为自己而战。”
  过道上的脚步声引起我们的注意,得到消息的杨文华也拿着果篮赶来医院,就世交的交情来说,他肯定还是出于真心关心着婆婆,一个寡妇,的确挺不容易。
  后来,因为这件事,婆婆开掉女佣,倒也是,她总是因为家里的事情而请假,其实一个月下来根本没帮上什么忙,如果这次她在家里,说不定婆婆也不会受伤,这股气,婆婆发泄在我身上还不够,于是波及到女佣,她开了她,好正儿八经地折腾我。
  受了伤的婆婆口味更加挑剔,她要三餐喝汤,并且吃不习惯医院的快餐,我得每天起早贪黑地给她煮汤做饭,一开始那几天,江烨好心送我去医院了才去上班,之后他也忙,以交通不方便的借口放弃。
  大概有一个月的时间,我总是在医院和家里之间来回奔波,有一天我来得早,在病房门口偷听到医生和婆婆聊天,其实婆婆早就可以出院,她的医生还觉得奇怪,哪知道婆婆的回答让我哭笑不得。
  她的气,还没有消,她还要慢慢地折磨我,灭了我的威风,拜托,这个老太婆已经是威风八面,我哪有什么威风,即便有也早就被她磨得差不多。
  我偶尔会便秘,所以买了治疗便秘的茶叶,这些茶叶只是有清肠通便的功能,于是我在汤里面放了一些通便的茶水,果然见效,婆婆一个下午在厕所蹲了四五次,开始对我破口大骂,说我煮的东西有毒,我很淡定,回她,路上来回耽搁难免汤水受了污染,加上变冷,喝到肚子里肯定会坏了肠胃。
  婆婆知道江烨已经没有开车送我来医院,所以路上耽搁的时间在所难免,于是这般,她终于同意出院,我也就解脱了。
  当然,我的办法并不可取,照顾老人还是多点耐心多点爱心,至于我对婆婆,我也问心无愧,在家里,我简直要把她当作菩萨一样供起来,但是这样一来,免去了奔波劳累的苦,不必把时间浪费在路上,不管她如何折腾,我倒也能偷懒几分钟。
  相安无事两个月,婆婆的腿伤恢复很快,马上要到中秋节,我家里来了电话,我爸要来看我,其实他很惦记岑楠,爸对岑楠还是比较上心的,岑楠是他们岑氏家族的独苗,自然看得紧。
  我发现,江烨这两个月也很乖,乖乖回家,回家吃饭也不会板着脸,在书房的时间也少了,回到卧房还跟我聊上两句,我们睡在不同的被窝里,看着天花板,聊着各自的趣事。
  其实这就是我想要的婚姻,气氛对了,就差相亲相爱。
  这天夜里,忽然就下起暴雨,我洗了澡走到窗边准备拉上窗帘。
  “你别哭啊。”我听到江烨在浴室接听电话,我靠近一些,听到他柔声细语地安慰对方,他问电话里的人在哪里,之后又反问,是不是在我家楼下。
  我跑到窗边,张望楼下,倾盆大雨阻碍了我的视线,不过我还是搜索到梁子柏的身影,他像个幽灵,举着一把伞,一边打电话一边仰望我们家的方向,他挂了电话,扔了伞,然后像个弃儿一样站在雨中博同情。
  与此同时,我听到江烨打开浴室的门。
  “不要去,他伤了你,伤了你们的感情。”我比江烨反应快,先一步奔过去挡住房门,我愠怒地叱喝,“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有骨气?”
  “他在楼下,如果我不下去,他不会走的。”
  “这两月我们不是挺好的吗?我们也能相处,你不觉得我们相处得越来越好了吗?”
  “我们相处了两年,当然能很好的相处。”
  “江烨,你是真不懂还是装傻?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些,你不是说为了我们的婚姻你会改变吗?”
  “岑绘,不要耍脾气了,我只是下去跟他说清楚,并且我不希望他受到伤害,他淋着雨,会得病的。”
  “哼,他的病还少吗?他绝对不会像你想象中那么娇弱。”
  “懒得跟你说。”江烨狠狠地推开我,夺门而去毫不犹豫。
  我站在窗前,木然地盯着楼下两人的重逢,他们在雨中拥抱,像是分别已久的恋人,忘我地诉说彼此的相思之情,我知道,他一出现,江烨就不是我的了,哼,可笑,江烨从来就不是我的,我的丈夫不是我的,是别人的,从一开始,就不是我的。
  正文 第34章 乡下来人
  我父亲来了。
  一年不见,他老了许多。我去车站接他,看着风尘仆仆的父亲,我有种难以言喻的心酸。我对父亲又爱又恨,我无法抹去他铭刻在我生命里最重要的身份,但也无法忘记他双手沾染的罪恶,他将这双罪恶的手伸向母亲,亲手毁掉她的一生。
  我出生在一个尴尬的时机里,终究还是成活下来。我是从一个支教老师的嘴里得知母亲的遭遇,当年,我十五岁,我不敢相信,于是质问我的父亲,他的沉默让我瞬间长大,我冲进猪圈,将母亲救了出来。
  我立下决心,我一定要带着她离开这座封闭的大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