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猫对人的气味特别敏感,特别是它喜欢的人。那么远,它就闻到许戈的气味,它围着许戈的腿蹭蹭像撒娇受了委屈。猫都知道哪个是需要保护人的,哪个是可以依靠的人。
  “罗文祥你他妈长本事了啊,这么多人围一个女生。”许戈跑得急,衬衫都吹皱了。
  林可盈第一个变脸,三中谁不知道,惹火了许戈这三中就别想待了,她下意识往人群后躲。
  罗文祥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我他妈正要找你,你就送上来了,那今天新帐旧账一起结。”
  许戈看一眼吓傻了的余真,“站远点,转过去背篇文言文来听听,语文老师说哪几篇是重点来着?”
  “许戈……”余真一开口才发现自己怕得声音都在发抖。
  “别碍事,站远点!”许戈不耐烦吼了句。余真后退转过去背对他们。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
  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尔卜尔筮,体无咎言。以尔车来,以我贿迁。
  …………
  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拳头打出的沉响伴着此起彼伏的嚎叫声,余真一首长诗背完了还没结束。
  “老子跟你学的肯定不是同一本书,我怎么不知道有这篇文?”许戈还有闲心跟她说话。
  余真不敢回身,“这是诗经中的一首长诗《氓》。”
  许戈:“什么meng?”
  余真:“流氓的氓字,诗里念meng。”
  许戈笑出声,“所以这诗是教人怎么耍流氓吗?”
  “这诗是女主人公回忆恋爱生活的甜蜜和婚后被丈夫虐待最终遭遗弃,她对年青的天真少女现身说法规劝她们不要沉醉于爱情……”
  “我去!”许戈使劲甩甩手掌,“可以转过来了。”
  余真一转身,整个人震惊得呆在原地,十来个人连同那个杀马特罗文祥全被放倒。
  许戈擦擦嘴角的血渍,“一群傻逼。”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脸上挂了彩。他抬头,躲得远远的林可盈快吓跪了,“我,我跟他们没关系,不关我的事。”梨花带雨,都这种时候还不忘在爱慕的男生面前装可怜。
  许戈躬着背喘口气,打架也是力气活,“三中庙太小,容不下你。”他抬头看余真,“还不过来扶我!”
  余真赶紧过去,“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他回头一眼,林可盈吓了一跳,“别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多的是办法让你在三中待不下去,你不是很擅长逼别人转校吗?”
  林可盈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第10章
  昏黄路灯,空气里冲天的香味让人大脑晕眩,狭长细叶爬满的围篱翠绿的枝叶间点缀星星点点蓝色小花,可爱又诱人。许戈靠着墙角抽烟,用力吸一口嘴角疼得厉害。余真小跑回来,鼓鼓的胸脯起起伏伏,手里拎的袋子有矿泉水、碘伏纱布还有消炎药。
  余真沉着脸卸了许戈嘴上的烟扔地上踩灭,拿冰矿泉水直接贴他嘴角。
  “嗤——你报仇是吧!”
  余真瞪他一眼,“自己拿着,冰敷能缓解疼痛。”许戈抬手按住矿泉水瓶,又看余真拧开碘伏,“伸手。”许戈乖乖照做,他拳峰都打伤了,余真替他上药手势很轻。
  许戈:“怎么不说话?”
  余真专心上药,第一次做有些笨拙。
  许戈:“这么喜欢我,为了我单枪匹马?”
  喜欢你妹!余真差点爆粗口。涂好药,他那只手被她包成粽子。
  “换一只。”
  许戈倒听话,老实换手。
  “我赶去的时候,是不是特感动?”
  第二只手余真有经验了很快弄好,虽然也是包成粽子。
  “这里有消炎药,一次三颗一天三次,吃三天。”夜风吹散了她马尾,乱发贴在她脸颊,许戈伸手想替她捋一捋,指尖戳到她脸上,她将药盒扔他身上,“别动手动脚。”
  许戈偏头瞧一瞧她侧脸,“脸怎么红了?”
  他拒绝女生,她挨打,最后她还得感谢他。余真越想气不打一处出,“我回学校了。”晚自习逃课要请家长,虽然现在已经迟到了,总比旷课好。
  “赵雪菲替你跟蟹老板请好了假。”许戈在后头说。
  余真停下,“赵雪菲?”她俩还没好到那个份上吧,连话都没说几句。
  “也是她打电话告诉我林可盈的事。”许戈起身,“你现在去学校不是把赵雪菲给卖了?送你去坐地铁回家。”
  沉默一路,许戈知道她今天吓着了,也不插科打诨了。他坚持买票送她到车门口,余真上车,回身,他已经走了。
  鉴于余真平时的乖学生形象,又有蟹老板最喜欢的赵雪菲帮忙,蟹老板倒是没追究余真请假的真实性。
  第二天六班的林可盈真没来上学,据姚圆圆得到的可靠消息,林可盈请了长假。余真这才理解姚圆圆口中“血雨腥风的许戈”一点都没夸张。
  许戈包成粽子的手结了痂,余真不仅要替他抄笔记,还要帮他做课堂课外作业,这都不是事。关键是!她得模仿他的字迹,不然老师一眼就能看出来。
  许大爷悠哉悠哉谈笑风声,余真争分夺秒写作业。她被他连累,到头来却成她欠他的。
  晚自习第一节 课蟹老板去开会了,教室的气氛相当轻松,要知道班主任亲自盯晚自习不可怕,可怕的是窗户外班主任突然伸出头。
  埋头题海的同学两耳不闻身边事,交头接耳说悄悄话的乐此不疲,传阅彩色漫画书的像搞地、下、组、织还有暗号。
  余真终于把许戈的作业做完,反手递给他,他眼都没抬,全神贯注刷手游。
  “浪费人生!”其实她想说浪费才华,只是她不愿承认他有才华。
  眼前突然一黑,教室寂静了三秒,然后是暴烈的欢呼声,“停电啦!”整个校园都欢呼起来。
  “许哥,现在不走更待何时!”吴俊急切催促,蟹老板回来就晚了。
  “走。”许戈一声令下,吴俊喊了赵雪菲。
  “98。”许戈喊一声,余真眉毛一跳,就是这么容易对号入座。
  许戈声音不大刚好够她听见,“走不走?”
  余真想装听不见,姚圆圆一挽她,“走走走。这电都不知什么时候来,那么多同学都走了,蟹老板不会全要请家长的。”
  赵雪菲已经过来,“一起走吧余真。”余真觉得有必要当面谢谢她,“去哪儿?”
  “网吧。”
  五个人打车去市中心网吧,环境不错至少没有像一般网吧那样乌烟瘴气,关键是只此一家的机器是顶配。人满为患,许戈看上去跟老板很熟,老板很快就空出五台机器给他们。
  许戈吴俊赵雪菲当然是打游戏了,姚圆圆青春偶像剧看得不亦乐乎,只有余真不知要干嘛,不合适的时间出现在不合适的地方,心情怎么也轻松不起来。赵雪菲就坐在姚圆圆边上,余真想找她说两句话都没机会,赵雪菲打游戏的认真劲不输许戈。
  余真陪着姚圆圆看了五集泡沫剧,终于在许大爷一声“操”中结束。
  “操!这个装备终于他妈打下来了!”
  吴俊摘掉耳机,“这个装备能卖几万吧!”
  许戈点一根烟,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懒在皮椅里吐一口烟圈通体舒畅。
  吴俊就他的火点烟,“又可以轻松一段时间了,周末去哪儿玩?”
  “我去给你们买水。”赵雪菲似乎一直是默默服务的那一个。余真跟出去,“赵雪菲。”她回头,又是那种排斥的眼神,余真感觉怪怪的,“那个,昨天的事谢谢你。”
  网吧特别隔出了个水吧区,小吃饮料零食一应俱全。许戈喜欢苏打水赵雪菲第一个拿,吴俊喜欢可乐。
  “你们喝什么?”
  余真:“随便。”
  赵雪菲又拿了三瓶果汁付钱。
  “许戈告诉你的?”
  “嗯?……嗯。”余真点头。
  赵雪菲看着她,“有没有人告诉你,你长得很漂亮,比林可盈胡雅丽都漂亮。”
  余真怔了一下,摇摇头。
  “男生都喜欢漂亮女生,漂亮女生那么多,你总有被比下去的时候。”她说完已经走了。余真还怔在原地,听不懂,就像赵雪菲对她的态度,实在是看不懂。
  “你还真是随时随地都能神游。”许戈出来找她,包装精致的白色盒子塞余真手里,余真看一眼,“手机?”
  许戈:“你的不是碎了吗?”
  “不要。”余真还给他。
  “不是说一直被我连累吗,这是补偿。”
  “我不要。”
  许戈表情认真,专注看她,“你没手机我怎么找你?我现在非常需要你。”
  余真脸上烫起来,“我们每天都在学校,用不着手机对话。”
  许戈一笑,“我周末要找你呢?去你家?我不介意和叔叔阿姨直接对话。”
  这招简直是必杀技,余真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手机上存了我的号码。”他随手撕一张便利贴刷刷几笔,“这是本机号码。”贴她额头上。
  余真像电视里被符纸定住的僵尸,恨恨撕下便利贴,你大爷的!不知是不是心里骂得太大声,许大爷一回头,“再骂我一个试试?”
  十点,他们准时从网吧离开,刚好是下晚自习的点。吴俊玩得正嗨不想走,许戈说了句,“明天还要上课。”吴俊口里的可乐都喷屏幕上,“许哥,你真,越来越幽默了!”
  余真老早就坐不住想走,姚圆圆与她同路去坐地铁,赵雪菲和许戈他们是一路。
  这个点地铁很空,姚圆圆挤着余真坐,神秘兮兮,“余真,许戈是不是喜欢你?”
  余真吓了一跳一点儿都不夸张,“怎么可能。”他不奴役压榨她就不错了。
  姚圆圆抿嘴笑,“我看见他送你东西了,定情信物?”
  这都哪跟哪儿,偶像剧看多了。余真选了个最简洁易懂的解释:“他弄坏了我的手机,所以赔一个给我。”
  姚圆圆一脸不信,“反正他对你不一样。”
  “你想多了!”当然不一样,他是大爷,我是跑腿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