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赵淮之伸手把简宝华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声音说不出的温柔,“你若是想知道,我就有法子去办。”
  简宝华由着赵淮之把玩她的手,赵淮之见着简宝华没有抽出她的手,便把手调整到与她十指相扣,听着简宝华说道,“若是被发现了,今后就艰难了,还不如再放一放。”
  简宝华知道赵泓泽对那个位置生了心思,如今的事还算是在掌握之中,若是今后生了变,想办法留心才是。
  “那就先留意他好了。”赵泓泽说道,“你家的那个妹妹,消息告诉你了,今后也好拿捏了。”
  简宝华失笑,“若是逼急了,只怕还要狗急跳墙。总不能用宝玉去碰瓦砾不是?”想到了今日里见到简宝珍郁色阴沉的眼,眼里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来,只怕简宝珍觉得是自己害了她。
  简宝华原本是笃定自己与赵淮之的事简宝珍是不知晓的,但是渐渐便发现不对,只怕简宝珍已经知道了,只是有些关节点还想不出,例如赵淮之未婚妻的事。
  雅苑是江宁世子的产业,赵淮之要布置下人并不难,只怕简宝珍以为是自己指使的。
  简宝华想到简宝珍,另一只手捏了捏眉心,前世她当真是被简宝珍蒙蔽,在她通晓那些阴私之事的时候,简宝珍也嫁了人,她无从知晓曾经那人做过的事。
  “你头疼?”赵淮之站起身子,身后替简宝华拿捏。
  他的手指捏在穴位上,指腹一转,力道始终,穴位的酸胀之感让人说不出的舒坦。
  赵淮之看着简宝华,轻叹一声,“小丫头,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得快一些。”快快到及笄之年,让他可以光明正大娶她。
  简宝华一笑,“再等等,你想要分府,如今不也没有做到不是吗?因为江宁王妃脱口而出的那句要把你兄长记在她的名下,让我爹爹感慨说,‘江宁世子是个人物,可惜生母不在,摊上这样一个继母。原本觉得江宁王爷是再中允不过,现在来看,也是个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人物,要不然也不至于把庶长子养得生出虚妄之心。’”复述爹爹一长串的话,简宝华一字不漏说给了赵淮之听,她知道,赵淮之十分在意简延恩的看法。
  赵淮之的手下一顿。
  “好了。”简宝华拉下了赵淮之的手,“别按了,坐下吧。”
  “岳丈大人说的是,如今的江宁王府确实不是什么好的场所。”
  简宝华听到他说岳丈,睨了赵淮之一眼。
  赵淮之却从这冷眼瞧出了少女的俏丽和风情来,身子骨都有些酥了。
  清了清嗓子,赵淮之接着道,“因为端午太后娘娘的话,当时他们是失了态,回去的时候,王妃待我比过往好了许多,对赵桓辰冷落了。”
  说到了这里,微微一笑,“只怕我分府的事情还要落在我的那位长兄身上,因为母亲如今倾向了我,加上先前记为嫡子的事又是王妃坏了事的,只怕他心里头恨上了王妃。”
  简宝华想到前世的时候,这一对夫妻处处为赵桓辰谋划,曾经的江宁世子有谁记得他的风华正茂?只记得新的世子了。
  想到了这里,轻叹了一口气。
  “他不懂王妃的好心,不懂如今正在风尖浪口上。”赵淮之握住了简宝华的手,倾身在简宝华的唇畔落下一吻,“你且放心,我继续挑拨着,在下聘之前定然分好府,不让岳丈大人因为这事不舍得把掌上明珠交给我。”
  他含笑的目光像是潺潺流水,简宝华的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白皙的手抚着他的面颊,这样好的他,江宁王爷怎就忍心这般下作去废了他?
  想到前世的他,心尖儿被针扎过一般,细细密密地疼。
  两人偎依在一处,许久才分开。
  又说了会儿闲话,便觉得时候过的飞快,南边的窗见着红彤彤的晚霞,已经到了傍晚。
  “我得走了。”简宝华拿着帷帽,轻纱遮住了她的面容,对着赵淮之行礼,与平月一起缓缓离开。
  傍晚的风也褪去了白日的热度,带着微微的凉意。
  简宝华准备登上马车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大小姐,大小姐,等一等,大小姐。”
  透过薄纱,简宝华见着是一个陌生男子在喊自己,简宝华本不欲理会继续登车,那人喊得声音更大了,似乎生怕简宝华登上马车离开。
  简宝华干脆就停下,等着那人跑过来。
  平月往前走半步,侧身站在简宝华的面前,如果出了什么状况,也好阻挡。
  那人气喘吁吁地跑到了简宝华的面前,双手撑在膝盖上,“累死我了,生怕大小姐你不认得小的,转身就上了马车。”
  等到喘了两三口,生怕简宝华等的不耐烦就走开,那人咧嘴一笑,搓着手想要上前,平月从腰间抽出一柄铁扇,扇柄点在那人的胸口,“站着这里说话就是,上前作甚。”
  “好好,我不上前。”那人说道。
  简宝华看着他,眼前的人生得是浓眉大眼,本是中正之相,但因下巴的一粒带毛的黑痣让他显得有些猥琐上不得台面。
  “大小姐没见过我吧,我的婆娘大小姐指定熟悉,就是曾经在你身边伺候,我想想,起了什么名儿,叫什么夏……”
  柒夏。
  简宝华瞬间知道了眼前的人身份,这人是柒夏赎身之后嫁的夫君。
  简宝华的眉心微微蹙起,按道理她应当是不认得这人的,只是总给她一种模模糊糊熟悉的感觉,好似上辈子见过似的。
  上辈子……
  简宝华忽然想到了染春,上辈子来到爹爹这里,说是自小染春定下的夫婿不就是眼前的人吗?
  简宝华看着那人发黄的牙齿,说话的时候唾液飞溅,她记得……他叫做吴赫,上辈子她见他的时候没有这么不着调,好似还是彬彬有礼的。
  一拍大腿,吴赫说道,“我记得叫做染夏。”
  平月抽了抽嘴角,“我们小姐身边没有叫做染夏的丫鬟。”
  “那就是一个别的什么夏,我不记得了。”吴赫说道,“但是当真是大小姐的下人啊,她本是齐府的家生子……”
  简宝华挥了挥手,不等着他说完就说道,“我知道,柒夏,你是柒夏的夫君。”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儿。”吴赫笑着说道,“大小姐,柒夏就是我婆娘。”
  前世的事,只有在入了九皇子府第之后,才记得清清楚楚分分明明,年少时候的那些事都已经淡忘了,也是今生简宝华才发现染春比柒夏更为靠得住。
  这吴赫与柒夏家有旧,上辈子的时候,只怕也是柒夏设计让染春嫁人。
  想到上辈子染春的惨状,简宝华眼底有淡淡的戾气,没想到柒夏不着调也就罢了,居然还害人,“柒夏曾经是我的丫鬟,有什么事?”
  第139章 柒夏被打
  吴赫并不是个聪明人, 没听出简宝华话语之中的冷意,听着简宝华想起了自己的婆娘,面色一喜, 作揖道:“先前远远见过简家的马车, 我家婆娘说了,天仙一般的就是她伺候过的大小姐, 所以我一眼就认出了大小姐。”
  简宝华听着吴赫喋喋不休, “究竟是什么事?”
  吴赫搓了搓手, 笑容说不出的谄媚,“她有了身子, 这会儿快要生了,我想着她曾经伺候着大小姐,这胎生的孩子,大小姐不如给起个名儿,好沾沾大小姐的福气。”
  既然给他的孩子起了名字, 这大小姐总要给点赏钱是不是?吴赫的心中暗自盘算着。
  简宝华原先就猜到了吴赫是要来讨银子, 此时吴赫的说辞佐证了她的猜测。
  原本已经尘封的记忆在脑海之中渐渐鲜活了起来,前世的吴赫收拾的妥帖, 没有如今的落魄模样, 求到了父亲面前, 她请安的时候恰巧见到了。她还记得是柒夏同她说的消息, 染春的未婚夫寻过来了,有了点银子,想要给染春赎身, 让她成全了他们两人。
  简宝华便按照柒夏的说辞,成全了他们两人,免了染春的赎身银子,还给了她二十两的银子。
  再后来,她听到的就是染春的死讯了,听说是怀了孕难产死的。
  简宝华闭上眼,收敛了思绪。
  “你现在做什么行当?”简宝华问道。
  “我?”吴赫先是一愣,继而是狂喜,以为简宝华看在自己婆娘的面上,要给他寻一份差事让他去做,“小的现在每日里没什么事,大小姐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做得事,要交给我。”他拍了拍胸脯,“我虽说做不得什么力气活,其他跑腿或者是打听的活,都可以交给我。”
  “为什么做不得力气活?”
  吴赫没有想到简宝华会问这个问题,干笑一声说道,“小的身子不好,自幼就做不得什么苦力活。”飞快带过自己不能做力气活之后,卖力说起自己的长处,“不过打听消息这个,小的很在行。小的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认得,什么赌坊、青楼都是常客,那里的消息最为灵通。”
  平月的眉头死死拧着,呵斥道,“你浑说些什么,污了我家小姐的耳。”
  吴赫是老来得子,家里又是重男轻女的,听到一个小丫头呵斥他,心里头就十分不舒坦,只是看在银子的份上,忍住了火气,反而躬身道:“是小的污了大小姐的耳,对不住,我就是想说,小的打听消息最为在行,大小姐出些银子让我活动一番,什么消息都打听得到。”
  简宝华笑了笑,“我哪里有什么消息需要你打听?”
  “做些别的差事也可以的。”吴赫忙不迭说道。
  简宝华淡淡道:“顺口一问罢了,我这里没有什么要你做的。你的娘子不过昔日是我的丫鬟,自从她出了府,我与她主仆一场的缘分也断了。我免了她的赎身银子,还给了她傍身的银子已经放出去了。我想……”
  简宝华本想说,已经足够了,还没有说完就被吴赫打断了。
  “傍身银子?”吴赫急急说道。
  简宝华的眼眯起,笑了笑,“二十两银子,我想应当足够一家人两年的嚼用了,若是省着些,三年也使得。”
  平月的眼底闪过一丝的震惊,没想到简宝华告诉吴赫二十两银子的事,那柒夏还保得住那些银子吗?
  转念一想,又想到柒夏偷偷摸摸把自家小姐的事捅给简宝珍,当时大小姐没有计较,这一次也算是给了简宝珍报应,果然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二十两的银子!
  吴赫的呼吸有些急促,他本就性格懒散,简宝华不愿意差使他也就罢了,如今最要紧的是把二十两的银子弄到手里,既然有二十两的银子,为什么婆娘提都不提,反而最常说的是大小姐的苛责,只是偏向另一个叫什么什么春和月的丫鬟。
  “大小姐肯定是有要事在身,我就不打搅大小姐办正经事了。”吴赫说道,“我婆娘约莫还有半个月就要生了,等到孩子满月了,抱到大小姐的府邸,劳烦大小姐给赐个名儿,我现在就不耽搁大小姐了。”
  说完之后,不等着简宝华的话,转身一溜烟就跑了。
  “这是什么人啊。”平月跺了跺脚,看着吴赫的背影,“一个二流子,还想要从小姐这里谋差事,还想要小姐给他的孩子赐名,小姐又没有答应他!”
  “你也说了,我没有应下他。”简宝华笑了笑,“所以理他作甚?我们走吧。”
  搭着平月的腕子,简宝华旋儿登上了马车。
  吴赫知道了二十两银子之后,就一口气跑回到了家里头,一脚踹开了门,把柒夏唬了一跳。
  见着柒夏捂着肚子,吴赫的娘老子连忙上前揽着柒夏,抬头对着吴赫说道,“哎呦,怎么这么大的气性,遇上了什么事了?把门都给踹坏了,你的脚疼不疼?”
  柒夏的眼底流露出一丝恐惧,但她强压住恐惧,提高了嗓门嚷嚷道,“家里有多艰难你不知道?门踹坏了,哪儿来的银子去修?”
  与吴赫的相处让她知道,如果她底气不足,软绵绵的,吴赫会蹬鼻子上脸,当即撒泼。相反如果冲着他吼回去,反而吴赫会束手束脚些。
  这一次柒夏的策略注定不起作用。
  吴赫满脑子都是婆娘瞒着自己吞下了二十两银子!
  她是他的婆娘,这银子自然就是他们老吴家的,那也就是他的,而她居然敢瞒着这事不告诉他?!
  “臭婆娘,你还敢说银子!”吴赫跳起来,本想要伸脚踹在柒夏的身上,想到她肚子里怀着自己的孩子,就收回了脚,一巴掌打在柒夏的脸上,“二十两银子呢?”
  吴赫用劲儿不小,重重扇在柒夏的面上,把她耳打得嗡嗡作响,面上发涨生疼,定然是要打肿了。
  “你疯了。”吴赫的娘揽着柒夏,“你媳妇儿还有身子,肚子里头还有你的种。”
  “若是我的种,她干嘛瞒着我昧下二十两银子?我瞧着指不定肚子里就不是我的孩子,所以才昧下我的银子!”
  一再强调二十两银子,柒夏猜出了吴赫知道了自己离开简府的时候,简宝华赠与的二十两银子,她捂着脸不说话,只觉得嘴角有丝丝缕缕的血腥之气,应当是被他扇巴掌的时候咬到了内里的软肉流了血。
  “你浑说什么?”吴赫的娘急急说道,“霞儿的性子我知道,是最忠厚不过的了,她带过来的压箱底的银子不都给你了吗?哪儿还有什么二十两。还有你莫要赌气,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种,你这话也太伤人的心了。”
  柒夏原本的名字叫做李霞,所以吴赫的娘才叫她霞儿,简宝华也是用相近的音给她起了柒夏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