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的科举兴家日常 第152节
  他师姐夫刘二去年外放淮阳做了淮阳守备,手底下有两千来号人,每天闲着没事干。钱有福来之前,刘二还给他写信,让钱有福有时间到他那去转转,钱有福当时急着回青山镇,加上也不顺路就没去,现在正好跟他师姐夫诉诉苦,再跟他借几个人使使。
  做完这一切,亲眼看着安安、乐乐上船离开,钱有福两口子也开始干活。
  秦慕歌广发请帖,请江宁府众官眷上门喝茶听戏赏花灯。
  钱有福则让人把有问题的卷宗,按照轻、重、极重三个等级做好分类,然后看了看最终让人把分出来的最轻的那一沓几百份卷宗搬出来,直接就放到了衙门正堂,开始一件件重审。
  “大人,这,这么多,您一个人得审到什么时候去啊?要不,大人您分一分,我们帮着大人一起审吧?”
  钱有福这个按察使上任好些日子了,现在总算有了动作,不管心里有鬼没鬼的都忙凑过来表示要帮忙。
  钱有福看了围上来的几个人两眼,本来想说‘不用’,突然想到一点,笑道,“也好,那你们就试试吧?稍等,我给你们分一分。”说完,钱有福示意几个人在边上等等,便看似随意实则心机的分了起来。
  不多时,一个人两份卷宗分好,钱有福把卷宗分给几人,让出正堂主位,示意几个人看完卷宗就可以开始。(今天上午他已经提前让衙役通知了十位苦主过来,现在这些苦主就在外面等着。)
  “我先来吧。”杨武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他对手里分到的这个偷钱的案子有印象,只看了一遍,手里案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就都想起来了。
  再细看两遍,理清楚当初错判的根由在哪里,后来他自己走访查到的东西,就让人宣了原告、被告上来。
  “大人,他能审清楚吗?”下属怀疑。之前这些案子就是这些大人审的,审的乱七八糟,现在再审一遍就能清楚了?
  钱有福看着手里的卷宗笑着点头,“放心吧,能审清楚。”这个案子本身又不是多大事,之前审不清楚,
  只是当时审这个案子的人不上心罢了。
  “看看,这不是审的挺清楚的吗?”恰逢台上杨武出声呵斥原告撒谎,又精准指出原告言语间的漏洞,原告一害怕承认银钱确实不是被告偷的,是被他弟拿去赌钱赌输了,钱有福挑挑眉笑着道。
  “嘿,还真是。”
  接下来连续几个案子也都是要么当堂就审清楚了,还了被冤屈的人一个清白,要么找到了当初结案时证据不足的地方,延后再审,反正每个重审的案子都有了进展。
  “大人,您怎么办到的?”
  人还是那些人,为什么之前他们审不清楚的案子,重新再审一遍就能审清楚了?
  “傻,当然是因为有大人在边上看着。就说刚刚那个家里顶门立户的男人死了,被吃绝户的案子吧?他们难道不知道那家人是被吃了绝户?当然知道”,这种事见多了,是个人都知道好吧?“只是之前审这个案子的人懒得为了女人孩子多事,且得了吃绝户的那一家人送过来的好处罢了。”现在有大人在边上看着,这些人也清楚,大人是在给他们表现的机会,这些人当然得显出自己的公正正义来了。
  第251章
  能做到佥事的, 可不仅仅要有能力,眼力见那也得有。现在大人就在这坐着,这些人要是还不拿出真本事把案子审清楚, 那也不用干了,“是吧?大人?”
  确实, 钱有福抬头瞥了眼堂上坐着的明明额头上全是汗, 依然镇定审案子的王姓佥事微笑颔首。
  当然,这里最高兴的还不是钱有福,而是那些不知背负了冤屈多久, 终于沉冤得雪的人。
  好些人出去之后直接号啕大哭,有些更是一边口中喊着‘青天大老爷’, 一边跪下朝钱有福所在的方向kuangkuang磕头。
  大家都知道,他们今天能洗清身上的冤屈, 拿回属于自己的正义全赖钱有福这个新上任的按察使。
  “大丰,好消息, 好消息,新上任的钱大人真的把之前有问题的案子拿出来重审了。”
  李双因为惦记他兄弟刘大丰的事, 一大早听说衙门这边大人开始审案子, 就跑过来围观了,为此连工都没去上。
  看了半天,等确定衙门这边确实在审之前已经结案的冤案, 李双拔腿就往回跑,通知他好兄弟刘大丰这个好消息。
  刘大丰一开始还不相信,直到李双提到吃绝户那个案子, 刘大丰才猛地扭头看过来, “那个案子重审了?”
  “重审了”李双连连点头,“我亲眼见到亲耳听到的, 还能有假?”
  刘大丰闻言双拳骤然握起,“那这次怎么判的?”
  “当然判的那些人退回那对母女的所有房子、田地,不仅如此,按察使大人还让他们额外赔了一笔钱,说是赔偿那对母女这一年多担惊受怕的精神损失。现在差爷已经跟着去监督执行了。”
  “还有差爷跟着监督?”刘大丰惊愕,之前可从来没有过这种事。
  李双连连点头,“有,刚走没多久呢,你要是不相信,反正也不远,咱们跟过去亲眼看看。”
  “走”刘大丰只略一思量便抬脚往外走,为了早点看到,刘大丰甚至第一次忽略了他的瘸腿。
  待到了地方,当真看到衙役及一个衙门管事样的人帮着那对母女讨回了房舍、田地及赔偿,还当着众人的面警告了占母女俩房子田地的人。
  刘大丰握着拳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牙关紧咬,回去就跟刘大丰去找人写了状纸。
  “大丰?你,想清楚了?要不咱们再看看吧?”消息就是李双递的,可是看好兄弟真的要去递状纸,李双又有点担忧。
  之前出事的时候,他兄弟也去衙门递了状纸可是不仅没能替妹妹,老爹讨回公道,还被人打折了腿,扔在巷子里不知生死,如果不是他找到的及时,恐怕人已经没了,这次万一这个钱大人再……
  刘大丰摇头,“不会的,如果不是真心为民,一般人不会想到让人跟着那母女俩回去,还当着大家伙的面放话。我相信我的直觉,这位钱大人一定是为真正的好官。”
  “既然是好官,那,那茹妹妹跟伯父的案子,大人一定会看到的,要不就等大人来找咱们,咱们再去吧?我打听过了,今天那些人也都是大人让人去找的。”
  刘大丰摇头,“那样太晚了。”衙门里那么多冤假错案,等大人看到他家的案子要等到什么时候?!他等不了,而且那么多案子,万一,万一大人把他家的看漏了怎么办?
  “可”李双还想再劝,看到刘大丰那双满是仇恨的眼睛,最后还是闭了嘴,算了就信这位钱大人一次吧?也许,也许钱大人真的能给茹妹妹跟伯父做主呢。
  这么一想,李双也不劝了,红着眼跟刘大丰一起去衙门口敲鼓。鼓是今天钱有福刚让人在衙门口设下的,上面写的有字:但凡有冤屈的都可以敲响这鼓。
  “什么声音?”鼓声‘咚咚’穿透力很强,刘大丰刚敲击第一下,钱有福就听到了。
  旁边人赶紧出去查看。
  “大人,有人敲鼓。”
  “带进来吧”既然设了鼓,自然就是想让人敲响它的,只是钱有福没想到,这个敲响它的人会来的这么快,钱有福一开始还以为要再过两天呢。
  下属点头,得了令,很快就进去把人带进来了。
  为了不打扰这边继续审案,钱有福还特意让下属把人带到了另一边。
  “刘大丰?”接过状纸,钱有福第一个看的就是递状纸的人,而很巧合的,刘家这个案子刚好是钱有福准备拿出来好好办,震慑宵小收拢民心的,所以钱有福对这个案子的卷宗很熟。只是卷宗上好像没有提到刘大丰是个瘸子。“你这腿是出事之后被人打瘸的?”
  刘大丰没想到钱有福会问这个,闻言一怔,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点头,“是,祝家让人打的。”
  跟在后面进来的李双忙不迭帮着补充,“他们不仅打瘸了大丰的腿,还差点把人打死,如果不是我及时找到大丰把人送去医馆,人就没了。”
  “送的哪家医馆?哪个大夫看的?”
  “啊?哦,就城南那边的济人馆,当时是关大夫帮着看的……”
  “大人”李双话没说完,刘大丰打断李双,“这事能别把关大夫扯进来吗?关大夫是个好大夫……”当时他那种情况,其他大夫知道内情的,畏于祝家势力都不敢给他治,还要把他撵出去,是关大夫把他留了下来,悉心照顾了他大半个月,才把他的命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他不想因为自家的事,把关大夫这个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钱有福:“这种情况,可能不太行,不过你可以放心,如果有需要,咱们这边会出人保护重要证人。”
  而且如果他收集祝家罪证够顺利,祝家人应该很快就没空报复这个报复那个了。
  因为祝家不止他们家那位公子害了刘大丰的亲爹妹妹,让人打断了刘大丰的腿;祝家其他人手上也都不干净。祝家主母在外放印子钱,不知道逼死了多少人命;祝家那位老爷这些年贪污受贿的赃款加起来恐怕有几百万两了。
  第252章
  再说祝家这边。
  祝家势大, 自然不缺人上赶着讨好,因此刘大丰这边刚到到衙门敲鼓,就有人第一时间跑到祝家来送消息来了。
  得知刘大丰去衙门口敲鼓喊冤, 祝家老爷愁的眉毛都快打结了,祝家少爷却是手里摇着扇子悠闲的很, 半点没放在心上,“爹,这又不是多大事,您到底着急啥啊?不就一个小小的按察使吗?他还能把我怎么样不成?”
  他爹是布政使司的, 又不在按察使司,怕啥?再说他还有个二品大员的舅舅呢。那个姓钱的, 就算是想动他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承受他舅舅的怒火。
  反正在祝小少爷心里,在江宁府这块地上, 除了巡抚跟布政使家人跟前他说话做事需要稍微注意点,其他人他还不是想怎么的就怎么的?
  “怎么样?”祝父见儿子这副样子, 气的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能让我们家家破人亡!你知道这个按察使钱大人是什么人吗?人家那是万岁爷的心腹!九王爷的未来岳丈!还能把你怎么样?看看把你能的。”祝父指着独子鼻子骂。
  可惜祝小少爷被宠惯坏了, 根本不懂这些, 还在继续大放厥词,“那又怎么样?江宁府那是爷的地盘,他就是龙也得给爷盘着, 更何况就一破按察使?!惹火
  了爷,爷直接让人做了他。”
  “你,你还做了他?你可老实点吧你?我再跟你说一遍, 这个钱大人不是你能招惹的起的。这几天你都不许出门, 给我老实点在家待着。”
  说完,祝父也不管儿子, 甩甩袖子,直接跑东街这边来寻徐爷讨主意来了。
  *
  徐爷听到门房禀报,就知道祝父过来为的什么。
  虽然心知钱有福新官上任,祝家没管住人,叫人闹到了衙门口,正好撞人家木仓口上了,肯定不好收场,徐爷还是把人请进来了。不过,他没准备插手。
  所以当祝父提出请徐爷出手帮着解决时,徐爷捋着胡子笑着摇头,“这事大人想让我办也不是不行,想来若是抬出宫里娘娘的名头,钱大人那边还是会卖娘娘几分面子的。不过,这事,我觉得您直接上门去说可能效果更好,毕竟两家沾亲带故的……”
  “沾亲带故?”祝父闻言一愣,“这,这,从何说起啊?”他家什么时候和按察使大人沾亲带故的了?
  徐爷轻笑,“若我没记错,尊夫人的大嫂是出自京城刘国公府吧?大人难道不知,咱们这位钱大人是礼部尚书黄大人唯一的徒弟?”
  这个他当然知道,他还知道师徒二人关系甚为亲密,不逊于亲父子呢。可这跟他家跟钱大人家沾亲带故有啥关系?祝父诧异。
  “大人忘了?黄大人的独女就嫁在刘国公府……”这里外里一扯不就沾亲带故的吗?
  有了这层关系,“您都不用找其他借口,直接带着礼物上门就是了拜访。”然后把礼物备的厚一点,话说的漂亮一点,还怕不能把人拿下?
  到时候再把害死刘家父女的事,打断刘大丰腿的事往下人身上一推,大不了多赔点银子,这事也就过去了。
  还得了个上门跟按察使钱大人攀交情的机会呢。“……多好的事啊?说不定,日后在下还要祝大人帮在下引荐呢?”
  “?还能这样?”祝父一寻思好像还真对,眼睛立马便亮了,从袖子里掏出一万两银票塞到徐爷手里,谢过徐爷点拨,离开时的步子都轻快了几分。
  *
  “爷,这法子能行吗?”祝父离开后,管家端着茶水出现在徐爷身侧。
  徐爷:“不一定,不过能成的概率很大,成不了也无妨”,反正成不了,最后损失的也不是他。还能通过这事,探探那位大人的性子。“我让你派去接触钱夫人的人进展如何?”
  管家笑着躬身答,“已经跟钱夫人搭上话了,说是还约了钱夫人过两天一起去山上赏梅花。”江宁府城外有一座山上有一梅园,内有各种梅树二十来株,这会儿正是梅花开放的好时节。
  总算有个好消息,徐爷满意点头,“让她好好做,做的好了有赏。”说完端起茶水喝了两口又放下,问起今天按察使司那边审案子的事。
  今天按察使司拿出来重审的那些案子,有几个可是他当时插手过的,“尾巴都扫干净了吗?”
  管家躬身,“爷放心吧,都扫干净了。怕就怕姜大人、王大人出事把爷供出来。爷,要不要提前了结了他们?”
  这两人后院都有他们的人,想要解决他们不难。
  徐爷背着手在窗前站了会儿摇头,“现在还不到时候。”处理了他们,他更会暴露出来。“让人继续盯着按察使司,有情况随时来报。”顿了顿,徐爷又道,“祝家那边,也多盯着点。”
  不知道为什么,没来由的,他总觉得有点不安。
  要是他身后真的有个宫里的娘娘撑腰就好了,徐爷叹息。叹息完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扔一边,又开始思量着怎么在京城再给自己找个靠山。
  之前他想的很好,那么大一京城,那么多贵人,娘娘搭不上,皇子总能搭上一个吧?结果也不知道这届皇子都什么大毛病,他以利诱之,不管是九王爷还是太子、二皇子竟然一个个都不接茬。
  “如果这次祝家能用金银把钱大人拉下水就好了。”他肯定火速跟上,有了钱大人做靠山,他的后方就能稳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