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七章 难处
  七月末,酷暑虽然已经散去,但是烈日却也还有几分暴烈。
  走了许久,众人有些口渴,只见着不远处飘荡着一面小旗帜,上面写着一个“茶”字。
  “赶了许久的路程,想来你们也累了。”上官寻见着前方的茶舍说道,“咱们去茶舍休息一会儿,喝杯茶再继续前进吧。”
  “甚好。”上官颜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子,“我正觉得口渴了。”
  一行人在茶舍内休息,让店家上了些茶水与吃食。
  上官颜喝了一大碗茶,觉得甚为解渴,浅笑道:“以前只喝龙井,未曾想这山野间的粗茶也如此可口。玥安,你觉得如何?”
  “不错。”楚玥安擦了擦嘴角的茶渍,“我想起了去年秋日的时候,祖母带我们姐妹三人去了乡下的庄子里面住了几日,吃的是新出的小米,喝得是田野间自己种的茶叶,还到山上打野味烤来吃。”
  “如此说来,这乡下的生活,倒也趣意盎然呢。”上官颜笑道,“难怪这古往今来许多的文人墨客都想要归隐山野,逍遥自在。”
  “你想得倒是轻松呢。”上官寻给妹妹跟楚玥安又添了一碗茶,“若是住在乡下,每日农作,风吹日晒,靠天吃饭,每日粗茶淡饭,柴米油盐的,你未必肯过这样的日子。你觉得有趣儿,不过是因为乡间对你来说不过是消遣罢了,等没了下人伺候,你事事都得亲躬的时候,便是知道世人求富贵,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位公子倒是看得通透。”端来食物的店家闻言,笑了笑,“这天底下最苦的便是佃农了,每日辛苦劳作,也不过只能够求得一家人温饱而已,完全是靠天吃饭,这一但老天爷不作美,就是填饱肚子也困难啊,今年黄河又发生讯灾了,不知道多少人家田地被淹,房屋被毁,家破人亡啊,苦啊。”
  “黄河讯灾你也知道?”上官寻问道。
  “怎么能不知道?”店家说道,“这每日经过的不知道多少去京城逃命的呢!也不知道朝堂何时派人去赈灾。”
  “前段时间不是已经派了朝堂命官前去赈灾过了吗?”上官寻奇怪的问道,“难道赈灾没有效果吗?”
  “这赈灾要分两方面嘛,一方面是将水势控制住,不再让灾情扩大,另一方面便是救救那些饿肚子的人。”店家说道,“这往来的灾民们,我倒是也听说了一些关于灾区的事情,前些时候去赈灾的官员是小瞧了那水患的厉害,根本不能够有效的缓解这讯灾的蔓延,另一方面朝堂赈灾的粮食,经过官员之手,层层扣押,能够到达百姓手上有多少?若是百姓能够吃得饱肚子,用得着背井离乡的来京城讨活路吗?”
  另一个帮忙的小二端来了一叠花生米接着说道:“为了不让流民过多的进入京城,沿途的官员还会将这些人给抓起来扭送回去呢。听闻朝堂又派了其他的官员前去,希望这一次派的人能够有些用吧。”
  两人意识到自己多嘴了,便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
  上官寻的脸色有些沉,说道:“当地官员可能谎报了灾情情况,情况或许比我们想象之中的更加糟糕一些。”
  上官颜咬了咬唇,说道:“这孙良朋孙大人主动要求押送粮草,让哥哥先去了解水患情况,不会是因为他想要中饱私囊吧?这可是百姓救命的东西,他的良心不会那么坏吧?”
  楚玥安冷笑了一声:“可能还是不可能,到时候去看看就知道了。不过上官公子这一趟或许不仅仅只是赈灾这么简单了,或许还有比水患更加严重的情况要面对,那就是人心。”
  “此话何解?”上官颜问道。
  “我们考虑一下最糟糕的情况,那就是如同方才店家说的,当地官员瞒报灾情,中饱私囊克扣赈灾的粮款,那么我们去了之后,他们会尽力隐瞒实情的,我们要做的不仅仅只是将水患止住,更是要与当地的官员周旋,还有更为糟糕的情况,那就是如果孙良朋与当地官员沆瀣一气的话,那么我们在当地就更加的举步维艰了,如果赈灾的效果好,可能是孙良朋的功劳,如果出了差池,上官公子便是要承担这个责任了。”
  顿了顿,楚玥安继续说道:“上官公子刚正不阿,自然不屑与他们沆瀣一气的,所以在去的路上还是要想好对策才好。”
  上官颜觉得背脊有些发凉,说道:“那可是一些活生生的人命啊,他们真的敢那那么多的人命做糊涂事么?”
  “再多的人命有身上的官服与富贵重要么?”楚玥安轻轻笑了笑,“你长在京城里面,家中父兄关爱有加,闺中密友也是至情至性之人,未曾经历过人世险恶,不知道这人心可以坏到什么地步呢。”
  上官颜嘟囔道:“你不也是在京城长大的么?”
  楚玥安勾唇:“我可早早的就知道了这世间人心难测了。”
  上官寻深深的看着楚玥安,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些话来:“你方才说的与我想的,不谋而合,这一路上我们是需要好好的思考一下对策了。但愿我们的推测是我们多虑了,但愿当地的官员对得住他们读过的圣贤书,对得起父母官这个称呼。”
  在茶舍稍作休息之后,众人继续赶路,在天黑之前赶到了一个小镇内,便是寻了一家客栈落脚。
  骑了一日的马,楚玥安到了房间之后腰有些酸软,懒洋洋的躺在床上,采星过来给她按着腰,问道:“小姐啊,咱们这一路要走多久才能够到啊?”
  “还须得好几日吧。”楚玥安说道,“不过就算是到了地界,那也是灾区,咱们不是去享福的,咱们是去吃苦的。”
  采星说道:“奴婢可不怕吃苦,只是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来这一趟。”
  “我也不是闲得无聊,非要过来的,既然过来便是有自己的打算的。”楚玥安微微笑道,“你便是好好的跟着我就是了,不过我有一件事情还是要再跟你嘱咐一下,如果发生危险,在有条件的情况之下,你只管保护好自己,不必管我的。”
  “可是……”
  “谁的命都是命,我楚玥安不希望别人拿自己的性命救我,更何况,我楚玥安也不是什么大善人,若是不相干的人纵然是为我而死,就算是死在我的眼前,我也不会皱眉,但是你不一样,对于我来说,你是如同妹妹一般人,所以我更希望你能够好好的活着。”
  “小姐……”采星泪汪汪的,做奴婢的那个不是被主子当做下人的,眼下却是能够叫小姐当做亲人一般,也是她的福气了,不过她心里面也有些担忧,“小姐你莫非是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莫问,事情知道了多了,对你没有好处的。”楚玥安捏了捏采星的脸蛋,“你也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没一会儿上官颜来敲门,叫楚玥安下去一道吃晚膳。
  小镇客栈内,自然是没有名贵菜肴的,手艺也是比不上京城里面的厨子,不过众人肚子咕咕叫着,也不会有人在乎这些细节。
  “还吃得惯吗?”上官寻给楚玥安盛了一碗汤,“这小地方偏僻了些,只怕这里的食物你吃不惯,要受些委屈的。”
  “味道还不错,我也是过过苦日子的人,没有那般的矜贵的。”楚玥安浅笑道。
  上官颜的眸子在两人的身子换了一下,笑道:“大哥,你怎么不担心我委屈到了?”
  “你自小便是不挑食,什么都吃的,怎么会委屈到你!”上官寻笑着给妹妹夹菜,“快吃吧,这么多菜都堵不住你的嘴么?”
  这个时候,一个是手下的人过来,在上官寻的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
  上官颜问道:“怎么了,大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上官寻看了楚玥安一眼,说道:“楚王殿下好像也出京了,似乎寻这我们的方向来了。”
  “他来添什么乱啊。”上官颜叹了一声,这一路上正是哥哥与师父培养感情的时机,好不容易这两人之间有了些进展,求求楚王殿下可千万不要来添乱啊。
  楚玥安没有多说什么,眉头却是皱了起来,莫非宇文景怀发现了自己也跟着去了灾区,他怕自己对孙良朋不利,所以专门过来看着自己么?
  这个混小子,倒是哪儿都有他,他若是敢阻自己,自己不会对他手下留情的。
  思索了一下,楚玥安说道:“若是楚王真的赶来,还请你们不要说起我与你们同行。”
  “怎么,难道你要单独走?”上官颜问道。
  “非也。”楚玥安轻轻一笑,“待会儿你们便知道了。”
  吃罢晚餐,回到了房间内,采星在收拾床铺,却是见着楚玥安在镜子前面捣鼓着什么,好奇的问道:“小姐啊,这马上就要睡了,你在做什么呢?”
  只见着楚玥安转过身来,却是一个陌生的公子样子,采星吓了一跳,急忙问道:“你是何人,我们家小姐呢?”她吓得急忙要出门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