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节
  “……这耳坠是外祖母给娘的,娘觉着样式挺好看,就是不适合她这个年纪戴,所以让我送来给你。”
  沈朝翘着二郎腿,一边喝茶一边悠悠道。
  沈晚照面上满是不敢苟同:“这可马上就要春闱了,你有把握吗你就见天儿乱跑,不过一对儿耳坠而已,随便让个下人送过来不就完了,你作业写完了吗你就过来?”
  沈朝:“……”
  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享受到太子的待遇,一见面就被人问‘作业写完了吗?’
  温重光在一边悠然点茶:“我已经瞧过舅兄的文章,春闱已是十拿九稳,略歇歇也无妨的。”
  他说完把茶盏递给沈朝,沈晚照哼道:“我还没喝过你点的茶呢!”
  温重光现在颇有些有妻万事足的意味,好脾气地笑了笑,又另外去了蜜果给她调了杯果茶:“你喝这个。”
  沈单身狗朝险些给两人酸倒了牙,尼玛恋爱的酸臭味快要熏死人了有木有。
  他喝了口茶,咳嗽几声:“我最近嗓子不大好,喝不了茶,阿晚你给我倒杯白水过来。”
  沈晚照不把茶盏扣到他脑袋上就算不错了,但冷不丁瞥见他冲温重光使了个眼色,她有心瞧一瞧老哥葫芦里买的什么药,挑了挑眉,一言不发地去倒水了。
  沈朝神秘兮兮地从袖袋里抽出一本书来,纸张很是粗糙,封面也不甚精致,就见上面写着大大的《恨情天》三个字,他叹道:“这是京里最新出的龙阳小说。”
  温重光:“……”
  我舅哥突然给我塞了一本龙阳小说是什么意思,在线等,挺急的!
  正在偷听的沈晚照也:“……”
  哥你原来好这一口,难怪这么多年身边都木有妹子!唯一被读者认为有戏的妹子还是女扮男装!
  温重光顿了顿:“舅兄竟然有此爱好……”
  沈朝怔了怔,凌乱道:“不是啊!你想哪里去了!我喜欢的是姑娘,姑娘好吗!这书是太子殿下跟我说了我才买来看的,你仔细瞧瞧内容啊!”
  太子给她哥推荐了一本龙阳小说……沈晚照琢磨着这个信息量有点大。
  温重光虽然行止打扮万分精细,但却是个实打实的直男,本来也没什么兴趣,听沈朝说了才翻开一目十行地看到结尾,然后就:“……”
  表情的凌乱程度跟沈朝不相上下,沈晚照觉着很神奇,这年头还有能让她老公变脸色的事儿?
  沈朝用手半掩着唇,低声道:“我是偷偷告诉你的,你可别让我妹知道了,不然……”
  沈晚照没等他说完就亟不可待地道:“上面到底讲什么啊?”
  沈朝:“……”
  还是温重光叹了口气道:“上面写了两个才子惺惺相惜,相互爱慕,最后却不容于世俗,相约上吊的故事。”
  沈晚照皱了皱眉:“这也没什么稀奇的,老套死了。”尼玛连南瓜仙女和水晶鞋都没有,老掉牙了好吗。
  温重光面无表情地道:“两个才子都是举世闻名,都是连中三元,其中一个还入了阁,后来两人都被迫娶妻,另一个娶的是宗室女,最后两人实在不堪忍受夫人的粗鄙庸俗,干脆一死了之。”
  沈晚照:“……尼玛!!!”
  自从温重光娶了沈晚照之后,京里的春闺少女们的yy对象就少了一个,而后解大才子和长安郡主定亲的消息一传出去,吧唧,另一个对象也没了,于是少女们有的黑化了,有的转型成腐女,决定写龙阳小说把两大才子yy在一起报社!
  反正就这篇一看就知道是哪俩人的故事,不管其他人信不信,反正她们自己是信了,不光信了,还把自己感动的一塌糊涂的。
  沈晚照郁闷道:“谁写的啊这是,报复社会啊。”
  魏朝出版行业一直没有专门的部门管理,更没有完善的法律制度,所以导致写手们只要改个名字就什么都敢写,也不怕被请去喝茶。
  温重光难得露出郁郁的神色来,随意把书一丢:“得让锦衣卫的人去找书刊局聊聊了。”
  天气凉了让书刊局破产吧。
  沈晚照先开开心心地给书局点了根蜡,愤愤道:“该,居然把我写成了长相其丑无比脾气暴躁动辄就对人拳打脚踢的母夜叉,是不是嫉妒我人美心善人缘好啊!”
  沈朝和温重光:“……”
  媳妇你这个关注点有点奇怪啊。
  (在东宫写作业的太子:孤觉着没写错啊!)
  沈晚照又郁闷了会儿,奇道:“话说太子给你看这个做什么?”
  沈朝深吸一口气:“不是他,是他身边内侍的小舅子的三姨夫的二表妹看了之后传到他耳朵里的,他瞧了之后觉得挺……所以就告诉我了,托我私下来告诉妹夫,让妹夫不要手软,处置了这帮污人清名的奸人。”
  沈晚照:“……”
  温重光笑了笑:“太子有心了。”
  三人又闲聊几句,沈朝忽然感慨道:“现在你们一个个的都成家了,就剩我一个孤家寡人。我还记得小时候,我妹众星拱月一般的,那时候我还真没想过谁能娶她,当时还在心里猜过谁能胜出,没想到最后花落你家了。”
  温重光含笑瞧了眼沈晚照:“众星拱月?”
  沈朝兀自沉浸在回忆里,没有注意到冲他连连使眼色的沈晚照:“那时候是这样的……”
  沈朝一直觉着,有沈晚照这么一个妹妹,是一件甜蜜又痛苦的事儿。
  甜蜜的地方在于,他小时候每回和人出去玩只要把他妹带上,那他们兄妹俩绝对会成为焦点人物,然后就有一大堆小男生捧着零嘴点心,时兴的玩意过来问他:“这个是你妹妹吗?”
  “天爷啊,我怎么没有这么好看的妹妹,要是有我宁可折十年寿。”
  还有些居心不轨的:“朝哥,你妹妹今年多大了,最喜欢吃什么玩什么,穿什么衣裳啊?”
  然后沈朝就会挤出个白眼给他,但不管是单纯的询问,还是不大单纯的询问,都让小小朝的虚荣心得到大大的满足啊~~o(* ̄︶ ̄*)o
  而痛苦之处在于他妹这人实在是太精了,从小到大就猴精猴精的,导致沈朝经常感受到智商被碾压的痛苦tat。
  还记得有一回,两个小的玩捉迷藏的时候,沈晚照不留神打碎了沈爹给沈娘的定情信物——一樽流光溢彩的琉璃灯,沈朝当时吓得小脸都绿了,又抬头看了看可怜巴巴张大两只眼睛的亲妹,亲情和理智在脑袋瓜里挣扎。
  到底是告发呢还是帮她瞒下呢?
  不过事态发展显然没有给沈朝思考的机会,玉瑶郡主看完账本子就进了里屋,先见着那碎了一地的灯罩,秀目瞪圆了看着两个小的:“是你们谁打碎的?!”
  这时候的玉瑶郡主才堪堪双十年华,没有多年之后对两个小的的包容心,摆出当娘的威严瞪着龙凤胎。
  沈朝本来吓绿的小脸刷的又白了,啊啊啊好纠结!
  沈晚照阴险地扑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抬头无辜地看着玉瑶郡主:“娘,你为什么发火啊?”
  一般家里孩子大于一个的时候,当父母的总难免有个喜长爱短的,沈晚照既是最小的,又是闺女,玉瑶郡主一见她这副水灵灵的模样就心软了,一转头看向缩手缩脚神情闪烁的儿子,重重地一拍圆桌:“阿早,是不是你干的!”
  沈朝:“……”
  tat娘你听我说,真的不是我啊!!!
  他在巴掌面前屈服了,扯着嗓子道:“是阿晚,阿晚啦!”
  沈晚照怯怯地道:“娘,你别怪哥哥了,是我不小心打烂的。”
  玉瑶郡主更加冒火,啪啪啪打着儿子的小胖屁股:“你还学会撒谎了!”
  沈朝:“……tat”他其实是抱养的吧。
  聪明漂亮这两样优点一般女孩子只要占一样就很好了,但是他妹这种先天开了挂的两样都占了,导致沈朝总觉得自己的童年是被他妹碾压着度过的,所以他日夜都攀着来一个新的小伙伴,把他从他妹的阴影中解放出来。
  直到有一天,玉瑶郡主喜滋滋地跟两个小的宣布:“你们姑姑姑父还有舅父舅母要来咱们家玩,你们姑姑家有一个表兄一个表姐,这你们是见过的,你们舅父家的两个表哥你们没见过,正好趁着这机会好好认识认识,你们当小主人的可要好好招呼他们啊。”
  颜狗沈晚照第一句话问的是:“两个表兄长的好看吗?”
  沈朝比较关心的是:“他们聪明吗?”
  玉瑶郡主笑眯眯地道:“你们见了就知道了。”
  姑父和舅父两家人居然很有缘分地同一天就到了,姑父家的阿俭表哥不用说,见着沈晚照眼里就没别人了,郁闷的沈朝只好把目光寄托在舅父家的两个表兄身上,大的叫殷怀品,小一些的叫殷怀义,俱都是相貌秀美,下了马车都神情恹恹的。
  观察员沈朝暗暗点头,很好,没有被他妹所迷惑。
  但是沈哥还是高兴的太早,本来两个小王子因为坐了太久的马车都有点打蔫——但这种状态结束在看到漂亮表妹之前,等看见了站在沈朝身后的沈晚照,两个人都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挺着胸脯子往前冲,把沈朝都给挤到一边去了。
  沈朝:“……”尼玛,队友太不给力了!
  他发现两个新来的表哥不是不给力,只是给的是逆作用力,他妹吃饭他们就夹菜,他妹喝水他们就争着给水里加蜂蜜,他妹荡秋千他们就屁颠屁颠地在后面推。
  “晚照妹妹,你尝尝这个,我们家里新酿的桂花蜜。”
  “晚照妹妹,你吃吃这个,我母妃从南边带来的好茶。”
  “晚照妹妹,我推的用力不用力啊,你要是怕了就告诉我一声~我轻点推~~”
  “晚照妹妹……”
  沈晚照猛然发现家里的小男子汉们都挺有妹控天赋的……尼玛加一块都成了妹控军团了。
  沈朝表示森森地鄙视,跟着女孩子跑前跑后的真是太丢男子汉的脸了,他为了拉拢同盟,用胳膊肘撞了撞身边板着小脸一脸高冷范的殷怀俭:“柴表哥,你看看他们一个一个的,丢脸不丢脸,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跟姑娘家家有什么好玩的,不就是推个秋千吗。”
  殷怀俭默默地瞅了他一眼,我会告诉你我也想上去这么丢脸吗?
  但是为了保持高贵冷艳,还是包子的殷怀俭把这话默默地咽了回去,面无表情地道:“你叫我什么?”
  沈朝:“……”
  沈朝鄙视了不争气拜倒在他妹的小裙子之下的两个表兄一阵,鄙视完了又感到了深深的寂寞,啊,平时给他妹夹菜倒水推秋千的只有他吗,这几个小子抢什么饭碗啊,真是烦人死了。
  同时又担忧起来,阿晚不会把他这个当哥哥的忘了吧。
  他当时年纪比较小,转头就跟他爹抱怨起来:“爹,咱们家怎么一下来这么多人,叽叽喳喳的烦人。”
  沈岑风郁闷道:“你不是老抱怨跟你妹玩不到一处去,又没人陪你玩吗,怎么来人了你又不高兴了。”
  沈朝傲娇了:“他们哪里是陪我,分明就是跟着阿晚挨前蹭后的,都不跟我玩,阿晚也讨厌,哼!”
  沈岑风还以为他是被小伙伴们伤了心,故作思索:“好吧,那我叫你娘跟他们说说,让他们不跟你妹玩了,只跟你玩,这样总行了吧?”
  沈朝立刻炸了:“不要!我才不要那几个讨厌鬼,我只要阿晚!”
  沈岑风:“……”
  他第一次发现自家儿子原来是个口嫌体直的。
  几个孩子在后院疯了一天,到了晚上都筋疲力尽,被家长们抱着睡觉的,由于沈晚照和沈朝年纪都尚小,所以两人是睡一个屋的,只用碧纱橱隔开。
  作为打从娘胎里就在一起的亲兄妹,沈晚照本能地觉察出沈朝不对,用小拳头揉着眼睛,边打哈欠边问道:“哥,你怎么了啊。”
  沈朝小朋友已经烫过脚躺在床上,听她主动说话反倒是把背冲向她,傲娇地哼了声:“你还知道我是你哥啊,我以为你心里只有表哥了呢,表哥的蜂蜜,表哥夹的菜,表哥推的秋千,哼!”
  沈晚照:“……”
  她跳下自己的床,伸出食指戳了戳沈朝白白嫩嫩的包子脸,冤枉道:“我哪有啊?明明是你今天一天都没理我。”
  沈朝从被褥底下给她翻了个白眼,细数她的罪状:“我没理你你不会理我啊,你今天都没用小手帕给我擦汗了,也没让我去给你买糖山药了,也不听我说笑话了,没出息的,几坛子蜂蜜就把你收买了,连你亲哥都忘了是谁!”
  沈晚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