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世子追妻日常(重生) 第30节
  然而她见公主披散着一头乌发, 因生着病脸都瘦了一圈, 是极少数看起来娇弱可怜的时候, 病中人难免求全责备,遂咽下了口中的话。
  她提议:“宣慕玖抚琴,栖兰吹箫?”栖兰是慕玖之前公主很喜爱的一个男宠,虽然近来因为慕玖有些冷落,但他吹得好萧,公主也时不时召见。
  “腻了。”
  “去外头逛逛?”
  “天冷。”
  华蕊沉默片刻,道:“召驸马过府侍疾?”两人婚后,齐二仍住在国公府,和他的亲亲表妹花前月下,只每月被府中长辈勒逼着来公主府两次,每次都满脸不情不愿。公主府中侍女均不喜齐二,但华蕊此刻颇有些为公主不平,身为皇家驸马,公主生病,岂能置身事外?
  收获嘉阳公主白眼一枚:“堵心。”
  华蕊卡词了,她绞尽脑汁苦苦思索,灵机一动,想起了一个许是能让公主见了展颜的人,乐芸。
  无他,这是个本分且可人疼的姑娘,自进了公主府,她便只专心致志地刺绣,从不打探是非,不因公主未召见过而惶恐,不因孟夫人未时常过府而失落,安安静静地做好自己的事。
  如今,因她一手出神入化的绣技,华音已彻底沦为她的小迷妹,私下里问了她几次公主会不会把乐芸妹妹留在府里。
  况且,这姑娘洗去脸上的装扮,也实在太漂亮了些。
  华蕊自小伴嘉阳公主长大,深受主子影响,是个不折不扣的颜控,对长得好看的人,天然生三分好感。
  “公主,”她附在嘉阳公主耳边,轻声笑:“奴婢引荐个美人儿给您瞧瞧?”
  嗯,自己像不像给皇上投其所好拍马屁献美人的佞臣?但好在嘉阳公主对美人,尤其女子,是纯粹的欣赏,并无磨镜之好。
  嘉阳公主明眸流转,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揭穿了她所想:“是给阿词做说客吧?”华蕊讪讪笑了笑:“公主慧眼。”
  好吧,她确实是存了一举两得的心思。
  孟清词走一步看一步,想让嘉阳公主将顾纭先留在府里,再徐徐图之,而相识以来,她也熟悉嘉阳公主这看人先看脸的毛病。
  她与华蕊交好,确托了华蕊帮忙,在适当的时候将乐芸引荐给嘉阳公主。
  “行了,唤出来我瞧瞧吧,到底是何方绝色?”嘉阳公主懒懒道,主要是华蕊的眼光高得很,又是从宫中出来的,等闲美色入不了她的眼。
  能得她如此不遗余力地推崇,嘉阳公主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耳闻不如眼见。”华蕊胸有成竹,“公主稍等片刻。”
  嘉阳公主正要取笑她,忽然话音一停。
  顾纭恰于此时款款迈入大堂。
  她洗净了脸上刻意涂抹的脂粉,身上穿的还是睿王府侍女的淡青色服饰,梳的也是侍女们最常见的双丫髻。可是当她双手拢袖,莲步姗姗地走进来时,即便因距离远看不清面容,却能让人感受到那份婀娜而迷人的人风姿。
  美人如斯。
  顾纭一直走到了大堂中央才停下,朝嘉阳公主行了拜礼,当她抬头的时候,嘉阳公主顿时眼前一亮,因天阴欲雪而光线暗淡的大堂似也因此而满壁生辉。
  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她的五官虽精致,但若以挑剔的眼光看,眉毛未免偏浓了些,少了几分女儿柔婉,唇色未免素淡了些,抿紧了便显出几分倔强,肤色虽白却有些冷,未免使整个人有些疏淡,然而,这些组合在一起,便是惊人的美貌,宛如春梅绽雪,寒江映月,尤其是那一双微微上翘,水波潋滟的丹凤眼,顾盼之间,勾魂夺魄,山川四季,世间美景,在这一双明亮的眸子面前,皆黯然失色。
  自来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然而,即便阅人无数的嘉阳公主,这一刻脑中想到的也唯有“倾国倾城”,“风华绝代”几个词。看到她,忽然就明白了为何有君王不爱江山爱美人,为何有烽火戏诸侯博美人一笑,原来世间果真有有如此绝色,让人过目难忘,魂牵梦萦。
  嘉阳公主长长舒了口气,喃喃道:“原来阿恂果然眼瞎。”
  *
  时隔月余,被嘉阳公主念叨的睿王赵恂方回了府。
  因皇陵忽然塌陷,天子震怒,命他即刻出京察看,赵恂甚至都来不及回府交待一二句,便快马加鞭赶了过去,到了之后未曾安顿便开始彻查,但查来查去,得知的结论是确非人力破坏,而是地动。
  父皇隔了好些日子才回复,言辞淡淡,命他修缮好便回京即可。
  彼时,地动被看作是上天的警示,或是暗喻君王失德,或是暗喻朝代变更,何况还发生在万寿节前夕,据说已有言官上了折子,奏请父皇下《罪己诏》。
  赵恂心中苦笑,显然父皇对他的处理方式并不满意。是以,他本应今日回宫禀报一应修缮事宜,却被父皇拒之于宫门外。
  可是,让无辜之人顶罪,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赵恂勒马于府门前,回望宫城,心绪翻涌,半晌,淡淡道:“进府。”
  邓王妃是一个很贤惠的女子。她虽不关心外面的事,但夫妻多年,她能感觉到丈夫约是此行不顺心中郁郁,于是她强撑着病体起身,与他说起家中诸事转移心神。“景然昨日的课业被先生赞了。宫学最近的一次骑射考试,也得了甲等。”
  提到唯一的儿子,赵恂眉目间也染了柔和之色,他握住邓王妃的手,道:“景然能有如此进益,一直以来多亏了你。”
  “妾身份内之事。”邓王妃温婉一笑,又道:“王爷可知,府中还添了一桩喜事。”
  赵恂问:“喜从何来?”
  “曲妹妹前些日子晨起呕吐,请了太医,才知道是有孕了,恭喜王爷。”
  赵恂一愣,旋即大喜,时人都谓多子多福,皇家更是如此,尤其是在他接连已夭折两子的情形下。且皇帝如此钟爱林贵妃母子长兄,却并没有力排众意,坚持立赵麒为太子,有一个很大的原因便是祁王至今无嗣。
  这的确是一件喜事。
  他起身在屋中转了几圈,以手握拳,连连道:“好!好!好!”
  邓王妃压下心中酸涩,含笑道:“王爷一会去看看曲妹妹吧。”
  “且再说。”赵恂回过神,摆了摆手,关切看向邓王妃:“你可好些了?我方才看了脉案,怎么又换了药?”
  邓王妃不欲让他担忧,轻描淡写道:“天气冷了,太医怕受了寒,斟酌着添了几样而已。”
  “我这身子急不得,也就这样慢慢将养了。”
  赵恂皱了皱眉:“既如此,莫若将家事分一些与许氏和孙氏,省得闲来生事。你也少用些心思,安心静养。”
  实则他这话早就想说了,妻子诸般都好,唯心思过重。本来,自她卧病之时,他便想建议她交出家事,趁着还年轻保养身体,可不过略略一提,妻子便面色惶恐,问他自己可是做错了什么令他不喜。
  他费尽唇舌解释了一番,才安了妻子的心,此事遂不再提。
  邓王妃再怎样体贴夫君,闻言都要冷笑了,男人考虑事情便是这般简单,后宅权柄分出去容易,收回来难。许氏还算安分守己,就孙琳娘的性子,给三分颜色便敢开染坊,若是有了协理家事之权,那才会生出不知多少事来。
  但她不动声色,垂眸道:“提到孙氏,妾身有一件事不得不禀报王爷。”便将那日孙侧妃无故责罚乐芸,致其重病,恰被公主府的侍女撞见,后来乐芸被接入公主府几件事娓娓道来。
  她心有余悸道:“若不是公主府的人撞到,若此事传到外面,恐与王府名声有碍。”孙氏的蠢在赵恂的意料之中,但他敏感地抓住了几个字眼,问:“乐芸?善刺绣的哪个?”
  作者有话说:
  1.“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出自王国维《蝶恋花》。
  第三十八章
  “正是。王爷也识得她?”邓王妃吃了一惊, 赵恂的心思不在女色上,连她身边的几个大丫鬟有时都记混了名字,竟然对孙氏的丫鬟有印象?
  “被阿姐要了去?”赵恂未答,只问道。
  “阿姐请她去帮忙绣一样要紧的东西。”邓王妃说, “妾身想着, 左不过一个丫头, 阿姐喜欢,便给了她也就罢了。”
  “只这两日忙乱,待找了身契便送过去。”
  赵恂沉思片刻, 道:“此事不急。”他起身:“你且歇着,我去看看曲氏, 回来陪你用饭。”
  乐书进了屋子,转过屏风便碰到赵恂, 她行了个礼,见赵恂只抬了抬手便大步离开,讶然道:“正要请王妃示下要不要摆饭呢, 怎么王爷竟出去了。”
  邓王妃坐了半日,这会子由乐书服侍着躺下,脸色才好了些,她笑了一声:“去扶芳馆了。”
  “娘您也太贤惠了些。”乐书跺了跺脚:“今儿可是王爷回来的正日子,若是不留在乐道堂。府里那起子人又有说的了。”
  她恨铁不成钢:“您瞧着吧, 都这个点儿了,那位肯定会撒娇撒痴, 勾着王爷留下。”她忿忿道:“白瞎今日这一番准备了。”
  邓王妃微微一笑,语气平静, :“便是留下王爷又如何呢?”
  留下了人, 留不住他的心。
  结发多年, 她深知,枕边人心里,与江山大业相比,其余皆无足轻重,这样的男子,注定不会爱上任何女子,便是她,得他温柔相待,也不过是因她是他的正妻而已。
  然心间忽有一丝异样掠过,但这丝异样快得她抓也抓不住,她自嘲一笑,阖上了眼睛。
  *
  赵恂先去扶芳馆看了曲如烟。
  曲如烟是他去年在京郊偶遇,偶发善心救下的贫家女子。彼时她正卖身葬父,穿一身孝衣,楚楚动人中带三分俏色,被几个地痞流氓纠缠,他路见不平,英雄救美,接下来的事顺理成章。
  美人感激不尽,且无处可去,遂以身相许,他勉为其难带她入府,在再三调查了她身世确是清白后,予她宠幸,予她夫人之位,予她一世安稳。
  朝中并未有人因此置喙,毕竟,比起其他王爷,他身边唯有一正二侧妃,已算得清苦。
  曲如烟的父亲是个屡试不第的老秀才,她也读了一肚子书,很有几分才情,但她的身体并不康健,是以他未料到,她竟然能有孕。
  无论如何,这总归是一件喜事。
  他好生安抚了她一番,却并不预备答应她的请求,留在扶芳馆过夜,后宅有后宅的规矩,他不能驳了正妻的脸面。
  在美人幽怨的目光里,他出了扶芳馆,打算履行自己的承诺,回正院陪王妃用餐。
  他信步而行,抬头一看,眼前的烫金牌匾上,赫然写着:“泊心院”三个大字。
  身后,随从小心翼翼地提醒:“王爷,侧妃被王妃禁足一月。”
  赵恂沉默,又晒然而笑。
  是因为那一双明亮的眸子么?
  他并非重色之人,再说,那也不过是一个姿色平平的小丫头罢了,或许只是因她身上,有太多的神秘,莫名吸引了他。
  在这一刻,他忽然有些茫然,因他看不清,剖不明自己的心。
  赵恂伫立良久,道:“回吧。”
  *
  清晨。
  定国公府,安澜院内。
  “嫂子。”孟清词刚梳洗完,被解了禁足的萧以晴蹑手蹑脚走了进来,怯怯唤了一声。
  见清词望过来,小姑娘很是窘迫,脸颊泛起淡淡的红,垂头盯着脚尖:“前日你被娘责骂,都是受了我的牵累,对不住。”
  “嫂子,你还生我的气吗?”清词愣了愣,放下筷子笑了。
  怎么会呢?何况便是那日,萧以晴也一再替她辩解。
  她摇了摇头,拉萧以晴在身旁坐下,问:“用了早饭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