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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聿明摇摇头,嚼着一口排骨说:“我是指性格脾气、行为爱好,方方面面,不是说长相。”
  庄奕给他碗里夹一筷子青菜,笑道:“最近是有点儿闹小孩子脾气,总是哭鼻子,但嘴皮子比以前溜多了。而且……”
  “而且什么?”
  “你比以前会撒娇了,哥哥很欣慰。”庄奕首肯地点点头,“就是有点暴躁,老生气对身体不好。”
  “还有呢?”寻聿明平静地问他,仿佛他们此刻评价的是陌生人。
  庄奕端起碗喝口鱼汤,想了想,说:“其他的,似乎没什么了。其实你比以前,变化真的很大。我第一次在医院走廊里看见你,几乎没认出来。”
  在他的印象里,寻聿明始终是个刚成年的小孩,即使他们分手时寻聿明已长高长大,但少年人的稚气未脱,脾气性格又柔,他总是天真单纯的。
  这个形象在庄奕的脑海里定格了八年,乍一见到他功成名就,成熟自持的模样,庄奕内心的震动不亚于重逢带来的冲击,左手无名指打一见到他起,便开始疯狂跳动,不得不用右手跟他握手。
  可惜这个举动落在寻聿明和外人眼里,却是他在敌意之下,故意给出的压制。
  庄奕放下碗筷,擦擦手,将自己坐着的椅子拉到他面前,微微低头看着他,“你变得爱发脾气了,爱撒娇了,幼稚了,好耍小性子了……这些我都很高兴啊。大概,恋爱里的人,都是小孩子。”
  他要花多少时间,多少力气,才能把寻聿明孤独的内心填满,让他真正活起来。他又要用多少爱意,才能让一个在外冷冷淡淡的人,回到家对着他撅着嘴喊哥哥。
  庄奕不仅不觉得异常,还隐隐地得意。
  寻聿明却不这样想:“不是这回事,我不是只对你这样,也不只是撒娇这么简单。我觉得我脾气越来越冲了,说话、做事自己都不过脑子,一惊一乍的,情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有时他事后想想,都觉得自己的表现不堪回首,尴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他说的话,做的事,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遇见烦心事,他在外面压抑着,看见庄奕就忍不住委屈想哭。
  以前也会这样,庄奕是他可以敞开心扉倾诉的人,心里难过就想告诉他,跟他诉苦,让他心疼自己。可与现在不同的是,他不会表现得这么明显,也不会这么频繁,为一点小事多生抱怨。
  他也曾是个豁达的人。
  除了脾气心情的变化,他的视力也一天比一天差,最近戴着眼镜还觉得视物模糊,时常下意识地眯眼睛。上次庄奕让他体检时好好测测视力,检查结果发现,眼压正常,眼底也没有病变。
  可他生活习惯一如既往,不常看电子屏幕,看书甚至比以前还少,怎么会视力下降呢?
  更让他心惊的是,他——一个如此谨慎、敬业的人,工作以来从未犯过低级错误,今天居然险些酿成大祸。
  他的手颤抖了。
  他那双被上帝亲吻过的手,竟不自禁地颤抖。
  寻聿明惕然心惊,连自己的眼泪流下来,都毫无察觉。一个人的眼泪,怎么会在没有情绪波动的情况下,控制不住向外流呢?
  他站在走廊里,脑海中一遍遍过着这些怀疑,一幕幕回想着自己的变化,所有问题都是单纯一句“爱情使然”难以搪塞的。
  寻聿明之前不是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可他曾以为是爱情、是和庄奕在一起的生活改变了自己。手术刀事件犹如一记当头棒喝,猛然将他敲醒了。
  他是个大夫。
  他可是世界上最顶级的大夫之一。
  难道他还想不明白吗?
  寻聿明需要一个专业的医生,医生也需要医生,只有旁观者才能最冷静客观地分析他的情况。所以他需要求助任雪原,先体检自诊,再求医问药。
  他想将一切都告诉庄奕,又怕或许是自己瞎担心,根本没有谱的事,反而害得庄奕为他提心吊胆、寝食难安。
  这不同于亨廷顿舞蹈症,不管结果好坏,都是短暂的痛苦,不牵扯到余生几十年的辛苦煎熬。寻聿明没必要瞒着他,也不想瞒着他。
  却不是现在,至少让他做完体检,有一个确定的结果。
  “我有一件事,确实想跟你说。”寻聿明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来。他抓着庄奕双臂,面对面说:“我今天还不能告诉你,你给我一个星期,行吗?”
  一个星期后,无论结果如何,他会给庄奕一个答案。
  “好。”庄奕笑笑,看着他的眼神温柔如此刻晚风。
  他只说了一个字,什么都不问,寻聿明不解:“你不问问我,到底是什么事?”
  “一个星期后,你会告诉我的,不是吗?”庄奕还是微笑,嘴角的弧度像一条平直的船,看上去很冷静。
  寻聿明想不通:“但是……你就不好奇吗?你不怕我撒谎骗你吗?”
  “你会骗我吗?”庄奕笑着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