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点狙击 第163节
  毕方的第一轮轰炸已经完成,生存地四处狼藉。硝烟滚滚间,谢枕书打出一枚彩弹,在雾中划出一条蓝色长烟。
  “哔——”
  毕方锁定蓝烟,振翅滑行。它巨大的身体瞬间俯冲过来,金属羽撞断两侧建筑群,朝着谢枕书的方向直撞过去。当它贴近地面的刹那间,谢枕书道:“开炮。”
  早已埋伏在两侧遮蔽物后的作战队员立刻开炮,火药味猛蹿,数道光芒齐齐大亮。
  “轰!”
  毕方头部中炮,被集中的火力打翻在地,压塌了一众房屋。短暂的寂静里,它喙间喷烟,翅膀扑通,还想要站起来。
  谢枕书道:“开炮。”
  炮火再一次狂压过来,把毕方头部轰得炸开,零件飞溅。它“哔”声哀叫,还没有停止运行,正在苟延残喘。
  谢枕书神情不变,再一次无情道:“开炮。”
  炮声密集,毕方在这三声命令里被轰成废铁,整颗头部炸成一道烟火。它的哀叫引来一群毕方,那些振动的翅膀卷起狂风,把火和雾都吹向另一个方向。172号小队趁机离开,在银点的带领下遁入雾间。
  谢枕书指间缠绕的铃铛直响,那是风的作用。他黑发纷飞,面容冷冽,在毕方的群扑而至的时刻架起铁盾。
  “嘭!”
  毕方连续撞在盾面,016率先爬起,扛着炮筒轰翻一只。
  毕方的翅羽非常坚硬,因此他们通常都打毕方的头,只要把毕方的头部打爆就能让它停止运行。
  毕方挨了打,歪身撞楼,坍塌掀起无数灰尘,呛得人几乎睁不开眼。它们中有的想再度起飞,铁盾却就地解散,变作巨影,用大出数倍的炮筒连开三炮。
  “嘭!嘭!嘭!”
  毕方在那强光下无处躲避,两秒后全部毙命,犹如被锤子打烂的蒜,一边变得稀碎,一边冒出呛鼻的焦味。
  可是白雾不散,反倒有加重的意思。大伙儿失效的通话器突然传出杂音,接着传出大家相互熟悉的队员声。
  “信息中心被炸毁了。
  “长官……
  “我是953号,我们全死啦!”
  016神色大变,道:“你说什么?喂?953!”
  通话器那头发出令人战栗的尖叫,然后是惊恐的回复:“我们全死了,全死了,全死了!”
  这个声音狂乱的喊叫,音量越来越大,叫得众人耳膜生痛。他不断喊着这一句话,像是某种循环。
  “嘘,”苏鹤亭忽然说,“我知道了,别再学人讲话了。”
  他沉了沉气,小灯幽幽亮起,仿佛是雾间的一艘引领船。那灯光透过浓雾,以他为圆心,燃起许久不见的蓝焰。蓝焰所到之处,浓雾尽数散去。
  银点的记忆呢喃似雨般落下,旧时代的人类正在窃窃私语,意识们随着蓝焰去往树下,替树熄灭它身上的火焰。当一切火焰消失时,天空中祝融的身影也消失了。
  谢枕书道:“它走了。”
  苏鹤亭的灯光暗下去,说:“很奇怪啊。”
  他们对视一眼,都摸不清主神系统的意图。
  苏鹤亭说:“它的出现没有雨,和机械太监管控的那些神魔不同,它可能有自己的意识,也可能有主神系统给的单独指令。”
  祝融这一趟实在奇怪,仿佛只是来露个面。
  谢枕书看向焦土,道:“它不仅能指挥毕方,还对我们的情况了如指掌。”
  第一个被炸毁的是信息中心,没有了它,征服者就等于失去了耳朵,而信息中心的位置隐蔽,轻易不好找。毕方能精准投下喙间炮,说明它们对生存地的区域划分早有了解。
  半晌,谢枕书指了指通话器:“那是什么?”
  他是问刚才的声音。
  苏鹤亭道:“应该是种藏在大雾里的干扰信号,搞不好祝融就是用雾来探测我们的活动区域。”
  这雾来得怪异,不能不使人怀疑。
  苏鹤亭叹一气,喊起来:“喂,珏——你还在吗?”
  那被烧得满身伤痕的树突然回道:“我在,你能听见我讲话吗?”
  苏鹤亭放下心,说:“听得见,你刚才是被禁言了吗?”
  珏十分失落:“我不知道,我正在写东西,忽然就陷入一片黑……我可能被某种力量限制了。对不起,家里变成这样,我很难过,但我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
  它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语气很迷茫。
  苏鹤亭说:“你在光轨区里有没有看到有关‘火神’的资料?”
  珏道:“没有,祝融这个名字还是你告诉我的。它真奇怪,我怀疑它是个屏蔽系统。”
  苏鹤亭说:“不好说,那家伙的发射炮就拴在手臂上。”
  祝融今日表现出的能力远超一个屏蔽系统,而它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在指挥毕方,因此不论是谢枕书还是苏鹤亭,都对它一无所知。
  谢枕书踩过毕方的零件,陡然蹲下身去,从那股焦味中,隐约闻到一点香甜。他拨开还在发烫的灰,捡到一些极碎的弹片,香味就是来自这里。
  苏鹤亭俯身来看,也闻了一下:“我好像在哪里闻过。”
  谢枕书道:“乾达婆。”
  他对那场幻境记忆深刻,连带着这味道也没有忘记。
  苏鹤亭随意猜道:“傲因说乾达婆的芯片被神拿走了,难道是被主神系统拿去改造了?比如给毕方增加攻击力之类的。”
  谢枕书翻过弹片,说:“刚才的毕方不会幻境,这味道应该是祝融的。”
  他们再次对视,都有些困惑。
  第175章 调查
  当雾散去, 生存地已是满目疮痍。征服者这次损失惨重,除了信息中心,953号侦查小队同样无一生还。大家收拾遗物, 在废墟上举行了一场追悼会。
  “从此相遇, 从此告别, ”众人立在树下,看着莹花盖满逝去的编号, 跟着珏说出那句话,“我们不会忘记。”
  编号化作光芒飞向树捎,最终融入太阳里。天色朦胧, 征服者的影子犹如林立在废墟间的墓碑。大家默然不语, 直至光芒消失。结束后, 珏重整生存地, 却发现树的损伤无法修复。
  “断掉的枝桠不能重生,”珏举着小太阳,呈“大”字立在原地, “我碰到难题了。”
  苏鹤亭攀上树,看它的伤口,道:“喙间炮里有病毒。”
  树的断口正在被绿色腐蚀, 这些绿色相较从前颜色更深,苏鹤亭没见过。
  珏委屈极了:“它们在针对我。”
  苏鹤亭安慰道:“多好, 它们原本是想吃掉你的。”
  珏哇哇大叫:“这也算呀!这些病毒就像虫子,正在入侵我的防御体系。”
  苏鹤亭道:“你能打开阿尔忒弥斯的档案吗?”
  珏说:“可以,不过我不是它, 看不到它设密档案的全貌。”
  苏鹤亭道:“没关系, 去它档案里查查这个病毒的来历,我怀疑它跟阿尔忒弥斯有关系。”
  珏应了, 苏鹤亭便独自观察起那些病毒。须臾后,他听见树下有脚步声,于是拨开枝叶,向下看,还吹了声口哨。
  谢枕书仰头。
  苏鹤亭说:“这位朋友,在找我吗?”
  谢枕书点了下头,耳边的十字星微闪,道:“情况如何?”
  苏鹤亭说:“不太妙,我大概明白祝融是来干吗的了。”
  他从树上跳下去,莹花纷纷掉落。猫提着小灯,照向树干:“你看。”
  树干有一处被炮弹炸裂了,蓝色数据细如发丝,在裂口处来回穿插,织出个密网,正在修复。然而裂口非但没有愈合,还在绿色病毒的侵蚀下越变越大。
  谢枕书看着那些数据,明白他的意思,道:“祝融是来针对珏的。”
  苏鹤亭说:“没错,它是来针对珏的。”
  谢枕书问:“珏会被迫休眠吗?”
  苏鹤亭凝然片刻,道:“……都有可能,最糟的是根部感染,那样数据也会遭到破坏。”
  珏的“壳”里还存储着银点和征服者的记忆资料,如果被破坏,也会影响到它。换句话说,没有了树,珏还存在,但记忆和性格未必能保持原样。况且树也是它防御体系的一部分,被入侵会泄露许多隐藏信息。
  今天的莹花已经暗淡了不少。
  谢枕书说:“不能让祝融再靠近它。”
  他们正交谈时,珏的搜索也结束了。它弹出屏幕给两个人看,语气兴奋:“我找到了!这病毒真的是它们从阿尔忒弥斯那里剽窃来的。”
  屏幕瞬间拉长,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绿色标记。
  珏说:“你是怎么猜到的?”
  苏鹤亭道:“一点小分析,它们几个加起来都未必有你一个聪明,想制裁你,光凭它们是做不到的,这就必须求助于阿尔忒弥斯,毕竟你的基础数据由阿尔忒弥斯创造。”
  说到这里,他忽然笑了一下,眼神复杂:“绕不开的阿尔忒弥斯。”
  珏为了表达心情,在屏幕里叠出个像素小人,小人从屏幕那头跑到这头,又蹦又跳。它说:“不管那些,毁灭吧病毒!”
  它抖擞精神,准备一口气消灭这些侵入的虫子,但很快,它就发出了疑惑的声音:“不太对劲,它里面藏着别的东西,我的执行程序出问题了!”
  屏幕连续闪烁,一分钟后,大树如同蜷起的身躯,缩了起来,枝叶出现不同程度的变形。
  珏大喊:“不好啦,病毒里有陷阱!”
  树间猛地出现几十个弹窗,它们刷新数据,层层垒起,像座虚幻的墙。
  苏鹤亭眼睛都要被晃瞎了,好半天才看清:“这么多题!”
  谢枕书说:“题?”
  苏鹤亭仰望这些弹窗,表情几变,道:“是题,这些全是阿尔忒弥斯设置的题。”
  他曾经做过一些,在老苏的电脑上。
  苏鹤亭一见到这些题就头皮发麻,他把头发抓得乱糟糟,难以忍受般地说:“珏,关掉它们,我看到它们就感觉自己在看阿尔忒弥斯。”
  珏欲哭无泪:“有故障,我关不掉,得先把它们都解开。”